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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之中,白雪與白梅交替顯現。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裕王的拐杖踏在剛凝結成薄冰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鵝毛一般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下,這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翌日。
若衝醒得早,推開窗縫兒透氣兒,只見雪花堆積在樹枝上,黑白交映,可外頭風大,便一整日都躲在屋裡等風雪停下在出去。
可等到下午雪才停了,若此走到門外,見滿地銀裝素股,她格外欣喜,南方少雪,見這樣厚實的雪,若衝才穿上厚實的紅狐大氅,就往雪地裡跑。腳下一滑,撲進了雪裡將魚蓮嚇了一跳。
魚蓮且來不及穿上披風就跑上前來,將若衝扶起,輕拍她身上的雪,急迫問:“主子,您摔哪兒了?冬天可與平日不同,這樣冷的天,骨頭都凍得脆了……”
若衝笑嘻嘻地說道:“你看嚇得,我又不是摔地上,是撲雪地裡什麽事都沒有!”
連翹抱著暖爐總廊廡下走過,責備魚蓮道:“你怎麽不好好地看著主子,傷了哪兒你有幾條命擔待的?”
一面說話,連翹一面上前將暖爐遞到若衝手上,若衝推開不要,還跑出院子。魚蓮使喚下頭的丫鬟仆從快些將雪掃乾淨,別待會又將若衝滑倒了。
若衝聽到連翹的話,一隻腳都踏出院子去了,又折回來喊道:“不準!下到我的院子裡這些雪就是我的了,待會兒我還要回來推雪人,你們誰不能動我的雪!”
連翹隻得無奈地應下,魚蓮在一旁咯咯笑著。
連翹蹲下捧起一捧雪朝著魚蓮的面堂擲去,雪進了魚蓮的鼻喉,將臉灼得發紅。他拍著臉上雪:“又不是我惹你生氣,幹嘛打我?”
“誰讓你笑的?”連翹怒蹬他一眼,趕忙追若衝去了。
若衝出了院子,若衝卻發現祺王府到處都貼著喜字。
正在奇怪時,連翹魚蓮追了出來。
連翹怒瞪魚蓮,嗔怪道:“你怎麽不好好看著主子?待會兒上面問起來,你來說!”
魚蓮也害怕,道:“昨日王爺才吩咐過今日不要讓主子出院來,主子前些日子總說說冷不出門,怎麽今日下這麽厚的雪,冷得要命的天她反倒跑出來了。”
連翹紅著鼻頭,抱怨:“誰知道她看見雪就這樣歡喜,不管不顧的?”
若衝漫無目的在祺王府裡到處走,見前面有個池塘,被冰雪凍住,她小心翼翼地跑上前去,蹲在池邊,用手輕敲冰面,而後又抬起腳來,輕輕去踩,魚蓮趕忙上前去拉,生怕她一個不小心落入冰池中。
此時,聽見前院中有放鞭炮的聲音,若衝便問身旁的連翹:“府上怎麽這麽多喜字?是誰辦喜事呢怎麽都不和我說一聲?”
魚蓮和連翹交換了一個眼神,不說話。若衝心裡想自己現在閑著也是閑著,便順著聲音走過去一看。
若衝隨著這一路的喜字,總算明白為何送到她房中的飯菜一日不如一日——嫁過來第一天有十二個菜,如今半個月過去,祺王府上下都將她當做修仙辟谷的人,每日只有三菜一湯,還都是素的,原來是祺王喜新厭舊另有新歡,自己失寵了。
“這新王妃是誰呀?”
連翹知道瞞不住了,便坦然回答:“皇后娘娘的侄女,大理寺卿的文遠博的嫡女,文術姑娘。”
若衝一聽是文術,樂了,文術一心嫁給祺王,如今稱心如意也是好事一樁。
“娘娘,咱們回去吧。”魚蓮扯扯若衝的衣袖,怯怯地喊道。
若衝卻已經衝入前堂,因為是納側妃,沒有大宴賓客。
若衝見祺王坐在正堂之上,文術向他行禮,若衝見狀正要走,祺王叫住了她。
“王妃怎麽這時候才過來?”
說話時,祺王朝著若衝招招手,示意她過來。若衝照做走到祺王身旁,祺王示意她坐在自己右邊的椅子上,讓文術給她行禮問安。
禮成之後,蘭心攙扶著文術回屋去了。
若衝側目打量著一身喜服的祺王,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
“王爺還不去入洞房?”
祺王目視前方,冷冷地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只是聽見響動,過來看看,湊熱鬧罷了。”
“既然你看見了本王也就不瞞你了,這是本王的側妃文氏,她出身尊貴,你小心別得罪了她。”
若衝笑了笑:“文術文姐姐,我認識的。她是個極好的人,我會好好對她的,請王爺放心。還有,恭喜王爺大喜。”
祺王聽此一言,臉色頓時不好了,起身便離開了。
若衝莫名其妙地問魏大寶:“我說錯話了?”魏大寶只是無奈地搖頭。
這一夜,祺王喝得爛醉。踉踉蹌蹌地進入了新房,揭開文術的紅蓋頭,倒頭便睡。
祺王醉得厲害,將服侍自己的文術身上鮮紅的嫁衣都吐得滿是穢物。
祺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文術換了寢衣,洗去鉛華,蓋上被子,躺在躺椅上,烤著火兒,這個屋裡被燒得暖洋洋地也悶的厲害。
文術清楚自己嫁入祺王府只是一場權術博弈,祺王不待見她是必然的,她這一生應該還有很多這樣的夜晚,寒冷孤獨無助。
文術側過頭,望了望熟睡的祺王。
文術回憶起八歲的時候,她隨母親入宮,皇后和母親在屋裡說話,她在外頭偷聽到皇后和母親的談話。
皇后說趙家對不起敬靈帝, 她得替趙家還欠榮家的債,照料好敬靈帝的妾室兒女,還有管理這諾大的后宮,替他應付趙家,讓他可以瀟灑自在地做他想做的。
文術的母親文趙氏哭著,說了文遠博參與了陷害了甄海的案子,甄海打擊貪腐沒有成,就是因為文遠博告密,背叛了敬靈帝和甄海。
文趙氏說她每次見到祺王心裡都有幾分後怕,要是祺王長大後要給母族復仇,文遠博必死無疑。文趙氏求皇后暗地裡殺了祺王,保趙文兩家安寧,可皇后拒絕了。
皇后信誓旦旦地保證,她說祺王會看在養育之恩的份兒上放過趙家文家。可自那之後,文術經常夢到祺王殺了文遠博。
於是,文術學皇后,一心想成為祺王的家人,希望他念及一絲情誼,對自己的親人高抬貴手。
洞房花燭夜,文術反覆起身在照顧著祺王,似乎是雞鳴時分,文術才睡過去的,可沒過過久,她就聽見祺王起身穿鞋,躡手躡腳地走出裡屋,文術微微睜開眼,偷偷地望著他的背影,只是輕輕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