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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衝》第98章 留筆1支
  若衝賴在床上,不想起,閉著眼問:“王爺有事嗎?”

  “給你送藥來了!”裕王手中端著一碗治療風寒的湯藥,滾滾熱氣上騰。

  “放在門口吧,待會兒我起來自己喝。”若衝翻了個身,不想起。

  “給你煎的,得趁熱喝。”

  裕王堅持著,又敲了三聲門。

  若衝半睡半醒:“得趁熱喝?!那待會就涼了?涼了我就不喝了!現在也不喝了。”

  裕王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喊道:“快起來,喝了藥再睡!”

  若衝不坐回答,她已經醒過來,可卻不想起身,更不想喝藥。隻想自己就這麽一直病著,拖著,在長恨院中賴著拖延時間,等太子回京保護她。

  “你要怎麽才肯喝藥呢?”

  若衝起身開門,裕王正欲離去,門嘎吱地響起。

  “我不想喝藥,我不想痊愈,不想走,你就不能不要來煩我嗎?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是我什麽人,憑什麽管我……”

  裕王聽她一通撒潑之後,冷冷地說:“喝藥吧,你是病人。”

  “只是病人嗎?”若衝質問他。

  “照顧你是本王的責任。”裕王依舊冷靜。

  若衝不在多言,奪過裕王手中的藥碗,往牆角摔去,回房閂上門。裕王沒有和她爭執動怒,只是歎息一聲,離開了。

  中午若衝悶得厲害,開門在院中走走,透過窗,見裕王在房廡下作畫。聽門“嘎吱”響了一聲,停筆,抬頭,見若衝在不遠處的望著自己,他重新低下頭去。隔了良久,見若衝還沒離開,裕王才問:“道長看什麽呢?”

  “在看你呢。”

  “本王有什麽好看的?”裕王一邊低頭作畫,一邊和她閑聊。

  “王爺這裡沒有鏡子嗎?”

  “嗯?”裕王不明,難不成是她想梳洗打扮,沒有鏡子來找他拿?

  “王爺這麽好看,卻還問我你好不好看,是要照照鏡子去了。”

  裕王嗤笑一聲:“巧言令色,看來有事找本王?”

  若衝走上前來,在裕王身旁瞧他作畫,想起青藤宮的時候,她自己也畫畫,可她的畫都徒有其表,沒有根骨,畫中下品而已,裕王畫作冗繁削盡留清瘦,一如他本人。若衝只在一旁看著,心生羨慕。

  “你平時作畫嗎?”

  若衝回答:“畫了十來年工筆畫,雖說畫得越來越像真的,可卻上不了的台面。”

  裕王毫不掩飾地說道:“描摹工筆雖是入門,可長期書畫有損性靈。本王是十歲開始學畫,後來遇到一位潑墨寫意高人,在他的指導下到二十歲便很少畫工筆了。”

  若衝點頭,想自己若是現在改,能不能在三十歲時與他一般呢?

  “王爺,若是我現在改,還來得及嗎?”

  裕王將筆交給她,信手拈來一張宣紙,道:“寫個字來看看。”

  若衝接過筆來,正欲下筆,卻見裕王盯著她的筆尖,若衝心慌,焦急,隻覺得在裕王面前無論寫什麽字,都會叫他覺得自己是在學貴妃,恐叫他這樣的大家笑話自己東施效顰,遲遲不敢落筆。

  “怎麽?沒想好?”

  若衝微怯:“你看著我,不敢寫。”

  裕王柔聲笑了,問道:“寫個字而已,有什麽不敢的?看了你的字才曉得如何指點你。”

  若衝也說不上來,平時在旁人面前出醜也不是沒有過,她卻從不放在心上,若是入得了他的眼倒好,若是入不了他的眼,

他覺得自己才學淺薄,拿著個譏笑她,若衝便撂下筆,撒嬌撒癡道:“你又不是我師父,幹嘛考我?”  說完便放下筆,回屋去了。留裕王繼續清靜作畫,裕王將若衝用過的筆撚起,正想扔進爐子裡去燒了,可打開火爐那一瞬,又給放下了。按著以往的習慣,生人在他這長恨院的東西,他都是要讓勤伯燒了的。可這支筆,裕王拿去洗了洗,放在筆架偏僻的位置,這是裕王妃過去最喜歡用的一支紫毫筆。

  晚飯之後,若衝抱著自己的乾淨洗衫去泡溫泉,裕王在飯桌上慢悠悠地吃飯,對若衝只是一瞥,並未多想,可一個時辰後,還不見若衝回來,裕王便憂心起來。想她是不是借口洗浴逃跑了,便挑燈前往,為了見面時不顯尷尬多心,他還帶上了自己要換的衣衫,假作洗浴。

  湯池,他單手掀起紗簾,只見湯池中空無一人,只是四面的燭台上燈柱攢動,叫人心慌。

  “若衝!你在哪裡?”裕王喊道。

  “我在這兒!”裕王聞聲看過去,只見若衝站在流淌著的小溪中,全身已經被淋濕。

  裕王放下手中衣服。

  “你怎麽來這兒了?”他抬起燈籠一照,只看見若衝披散著頭髮, 紅著眼,他慌了,忙問:“你為何哭了?”

  “方才簪子掉地上,沾了泥,溫泉池子的水不能洗簪子,我便過來這邊洗簪子,可一個沒站穩,我滑了一跤,手滑了銀簪就掉進來了,怎麽找也找不到……”若衝在嗚咽抽泣。

  “以為多大的事呢,一支銀簪罷了,你快出來,小心著涼了。”

  裕王伸手,打算拉她上岸。

  若衝站在原處,哭喊著:“那是我娘親留給我的!”

  若衝提及母親月娘,裕王立即想起月娘的半幅遺容,頓時愁眉緊鎖,放下燈籠,脫下鞋襪,卷起褲裙,下水來與若衝一道摸索銀簪。

  “怕是給衝到下遊去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到下遊去看看。”裕王說。

  若衝原本也是這樣想的,下游水流急,恍惚枯枝落葉飄過眼前,卻很快沉入水中,消失不見,若衝愈發恐慌,且天黑,更添危險。聽見裕王要往下遊去,她一驚。

  “危險……”

  裕王隻冷峻地:“你上岸去等我。”

  若衝喊:“不要去了!危險……”

  伴隨著話音,裕王已經不顧勸阻離她遠去,她不會水不敢追去,只看著水流越發的急,她嗚嗚地哭了起來。此時最擔心竟然是裕王的安危,其次才是自己的銀簪。

  她口中念著禱詞,伴隨著潺潺流水聲,願裕王可以平安回來。

  很久之後,她心慌意亂,正想回去喊勤伯過來時站起身時,見裕王逆流而上,攀著池邊的巨石,若衝踉踉蹌蹌次衝上前去,用盡力氣將奄奄一息的裕王拉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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