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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衝》第88章 帚木
  沒過幾日,裕王夫婦二人去衸王府作客,飲宴散去得差不多了,裕王喝得大醉,隱約中望見衸王和裕王妃交換視線,裕王也不知怎麽地將桌上的酒壺狠狠朝著衸王頭上重擊而去。

  當年,京城頭一份詩酒風流,魏晉風范的衸王從那時起,就再也沒有醒過,一直躺在床上,沒死卻也沒動過。曾經車水馬龍的衸王府,也蕭條了去。衸王妃與裕王妃關系破裂,衸王妃深居簡出,平日也隻與清靜觀的道姑還有些來往。

  二位王妃的父親余拱,內閣大學士,一輩子讀孔孟,朱熹。送女兒嫁人那日,他領著女兒來到祠堂,說她們姐妹一旦嫁出去,再也不是余家的人,便是死也不能回余家。就這麽,衸王出事之後,衸王妃即使再難也沒有求過母家幫助。

  而裕王妃再衸王出事之後,一整個月沒有出屋子,整日淚蒙矇。當裕王從牢裡被放回家時,他滿臉胡茬,雙目深凹,見了她,他紅著眼,走近他撫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說了聲:“生下來吧,這是他唯一的孩子,我欠他的。”

  因為這件事,裕王被罰禁足府中一年,他以王妃懷孕為理由搬到書房裡住,一年來沒有靠近過她。

  一年後,也沒有與她親近過。

  從不願相處一室,到不願同處一個院中。

  不過裕王對玉熙郡主倒是極好的,整日領著玉熙玩耍,玉熙最親近的也就是她的父王,依戀程度勝過她對母親的。

  現在。

  裕王回房歇下,聞見書房外,小豆子燒畫的焦味,他閉目,流出一滴淚來,浸入枕頭中去,悄無聲息,甚至連他都沒用察覺。想起裕王妃,他便難以入眠。

  “他有什麽好的,值得你去做那麽下賤的事?”裕王自問。

  而祺王府中,祺王還在藏書樓中忙於公務。

  魏大寶端上一碗參雞湯來,放在祺王書桌旁,祺王聞到那個氣味,不禁覺得腹中空無一物,端起雞湯來,慢慢地喝起來。

  “殿下,這麽晚了,明兒再看吧,身體要緊。”魏大寶說道。

  祺王一邊喝雞湯一邊說道:“大寶,給我揉揉頭。”

  “是!”魏大寶輕輕地按壓祺王頭頂的幾個穴位,為他按摩解乏。

  祺王自言自語道:“這些是戶部呈上來的帳目,今日要看完,明天還要進宮去稟報父皇。”

  魏大寶打了個呵欠,說道:“主子,大寶真是心疼您,您都這年紀了還日日睡在書藏書樓裡,身邊連個體恤照顧您的人都沒有。”

  祺王笑了,打趣問道:“你怎麽對這種事這樣上心?本王可不會給你指親的。”

  魏大寶臉一紅,忙說:“殿下真是的,您知道,奴才這種人,最辦得不來就是這個姻緣最羨慕的也就是這個,對我們這種人來說,主子就是一切,自然希望主子能有一段好姻緣,過得好,那奴才便是打心眼裡高興。”

  祺王歎了聲,想起魏大寶說起若衝,便問道:“你說,若衝道長被留在宮裡講經了?後來呢?”

  魏大寶搖頭,祺王更加來了興趣,問:“你怎麽不說話了?”

  魏大寶嘟囔著:“主子,您還是別問了,怕您聽了傷心。”

  祺王端倪著他那委屈的模樣,皺眉,關切地問:“若衝那傻丫頭不會是闖禍了吧?”

  魏大寶搖頭,閃躲著祺王的目光,說著:“主子,您就別問了。”

  祺王心弦緊繃,正色厲聲道:“還有是什麽是本王聽不得的?”

  魏大寶跪地:“主子,

若衝道長被安排住進空蟬院了,宮裡的人說,她生得和貴妃娘娘很是相似,陛下最近常常去空蟬院,一去便是好幾個時辰。”  祺王聽了魏大寶的話當即就傻傻地愣住了,手中的雞湯凝固住,“難怪,本王對她一見如故,原來是這個緣故。”他不禁自嘲地癡笑一聲。

  “主子,一個不相乾的人,長得像娘娘,也沒什麽的。”魏大寶寬慰他。

  祺王沒再說話,喝完湯,放下湯碗,接著做事。

  那晚,他隻歇了兩個時辰。

  翌日,祺王早早地便入宮去了,將他處理的戶部帳目交與敬靈帝過目加以說明之後,敬靈帝眉眼中展露幾分喜色,道:“幼清做這些事,處理得越是周全了。”

  “是父皇教導有方。”祺王不敢居功,說慣了腴詞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客套的話,你我父子之間便不必多說了。”

  祺王思忖了很久,說道:“聽聞,空蟬院又住進新人了?”

  敬靈帝尷尬笑之, 道:“若衝小師父,只是一位道友而已,她住在那裡距離東皇宮近,空蟬院僻靜,她畢竟也是修道之人,住在那裡驅一驅邪氣也好。對了,她也是你的舊相識了,不是嗎?”

  祺王卻直說:“兒臣聽聞這位若衝道長生得與母妃相似,可她畢竟不是母妃。”

  敬靈帝笑了,走到祺王面前,扶著他的肩膀,肅然說道:“朕沒有納她為妃的意思,你母妃是朕最後一個女人,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祺王想起了他那素未謀面的母親,感傷道:“兒臣只是不想父皇忘記母妃,若是連父皇和幼清都忘記她了,還有誰記得她?僅靠空蟬院中的幾株櫻花記得她,母妃未免太過可憐了。”

  敬靈帝頜首,雙目放空:“不會有人可以取代你母妃在朕心中的位置。”

  祺王安下心來,父子二人用了早膳,祺王便去了內閣,將敬靈帝的意思傳達過去。

  在他離開之後,敬靈帝沉靜著——

  “黃保,幼清怎會問起若衝來?”他冷凝著面容,眼神中充滿猜忌和殺氣。

  黃保為難,眨巴眨巴眼睛,回答說:“李麟那孩子說了,祺王在不爭觀一直病著,沒有見人,第一次出現竟然和若衝道長在一處,祺王對若衝也比對旁人多點心思。”

  祺王一來對道家中人厭惡,二來對女人也不上心。對若衝的不一般,正好說明了,他對這個人別有用心。

  敬靈帝冷哼一聲:“到什麽程度了?”

  “聽說只是普通朋友,若衝這些日子,也不提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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