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王於興師,秀我矛戟。
與子寫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
王於興師,修我甲兵。
與子偕行!
夫妻二人擊節而歌,原本慷慨激昂曲調此時卻帶著難以言喻的悲愴和蒼涼。既有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不甘,也有跟戰友生死分離的悲傷。
埋伏在附近的軍士無不垂淚,但將軍的軍紀一向嚴明,士兵們早已習慣了毫不猶疑的執行命令,因此明知將軍必死,他們也義無反顧的含淚堅守在自己的位置。
更重要的是,他們實在不忍心違抗自己敬愛的將軍臨死前最好一道軍令。
軍人,知道什麽才是最好的歸宿,也知道什麽才是對戰友最好的尊敬。
將士們現在要做的是,遵從命令,用最後一戰的勝利,為將軍贏得最後的尊嚴和榮譽。
悲痛只能留在心裡,每一滴流下的淚水都化作堅不可摧的意志儲存在心中隨時準備爆發。
大約過了一刻鍾的時間,追兵終於趕到。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呼嘯而至,滾滾灰塵遮天蔽日。一彪人馬在一箭之外的地方停頓下來,遠遠的瞭望著擊節而歌的將軍夫妻二人。
為首一員大將赤面短須,眉如斷刀,眼似鷹隼,凶惡至極。
只見他手執一柄鬼頭大刀,胯下駿馬渾身潔白勝雪,唯在頭頂鬃毛紅豔豔的宛若一團火焰。
在他的身後,立著一杆赤紅大旗,上面繡著鎮南侯百裡赤雲六個大字,猶如赤焰般在狂風中上下翻滾。
此人正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鎮南侯百裡赤雲。
百裡赤雲幼年從軍,身經百戰,不僅武藝卓絕,用兵更是老辣,是青龍帝國百於年來唯一一個僅憑戰功封侯的寒門將領。
在他左右兩邊列著幾名鎧甲鮮明,壯若虎狼的將領。
每一位將領的身後都豎著一杆大旗,大旗上分別繡著師、李、陸、劉、洪,五個大字。
這五個人號稱五虎將,是百裡赤雲心腹中的心腹,不僅嗜血好殺,心狠手辣,而且戰力之高,世所罕見。
尤其是其中的老三洪秀芳,曾帶領手下三千騎兵攆著南方蠻國五萬軍馬一路廝殺,深入敵國三百余裡,隻殺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一戰過後,南境二十余年無人敢犯。小孩夜哭,只要一提洪秀芳的名字,便立馬嚇得不敢出聲。
在他們的身後,幾隊騎兵整齊的列在後面,除了風吹動衣襟外,上千號人竟然紋絲不動,可見軍紀之嚴明。
“侯爺,你看...那不是平天將軍鄧一德嗎,怎麽只剩他夫妻二人?”旁邊的師境將軍疑惑的對百裡赤雲說道。
百裡赤雲沉吟片刻道:“平天將軍詭計多端,這其中莫非有詐?”
正在這時,只聽鄧一德高聲喊道:“百裡赤雲,我在此恭候多時,可敢跟我單獨一戰?”
“哈哈哈哈.....”百裡赤雲大笑,“一戰?你如今只剩下孤家寡人,而我有兵有將,你跟我說單獨一戰?這也太可笑了吧?”
“弓箭手準備!”
“諾!”
隨著百裡赤雲一聲令下,幾十名弓箭手快速衝到隊伍的前面,彎弓搭箭,對準鄧一德夫婦,隨時準備射擊。
鄧一德悵然若失,臉色為之一暗,但仍打起精神道:“百裡赤羽,你終究還是老了,
早已不複當年之勇,已不敢跟我決一死戰了。” 百裡赤雲道:“沒想到堂堂平天將軍竟然這般幼稚,兩軍交戰,竟然妄想用決鬥來定勝負,真想不通你是怎麽造反的。”
鄧一德黯然長歎:“一代軍神,常勝將軍百裡赤雲終究失去了他的血性!”
百裡赤雲大怒,頭髮花白的頭顱上上青筋直冒。
平天將軍本一介書生,感於各國之間連年征戰,社稷危難,於是投筆從戎,期望有一天能夠保家衛國,建功立業。
卻不料青龍帝國的自先皇去世,太子登基以後卻是不折不扣的一名昏君。
更為過分的是,為了自身享樂他竟下旨令鄧一德佔山為王,打著劫富濟貧,替天行道旗號為天子聚斂不義之財。
為人耿直的鄧一德當場就目瞪口呆,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個奇葩皇帝竟然會有如此令人哭笑不得的想法!
這活兒怎麽能乾?要知道這可是皇上派的私活,你要真去打家劫舍,遲早會會被某個不明就裡的軍隊給滅了。可你要是啥也不乾,你帶著一夥土匪吃什麽,再說皇帝可是派了“監軍”的,你要是敢消極怠工,分分鍾打你的小報告。
於是滿腔愛國熱情的鄧一德就這麽活生生的被逼反了。
說也奇怪,鄧一德雖然是一介書生,帶兵打仗卻是一把好手,在他造反的半年多時間裡,竟跟百戰老將百裡赤雲互有勝負,甚至還處處壓著百裡赤雲一頭。
若非百裡赤雲背後有朝廷的支持,兵力更是鄧一德十倍以上,恐怕還真不是鄧一德的對手。
鄧一德用兵奇詭,擅長出奇製勝,劍走偏鋒,往往於絕險之處獲得一份生機。更兼鄧一德雖是一介書生,用兵卻從來不留後路,對敵人狠的同時,對自己更是狠上十倍,也正是靠著這股狠勁,才讓他在絕對的弱勢之下,硬是撐了半年有余。
半年來百勝將軍百裡赤羽在鄧一德的手裡吃過不少大虧,所以臨陣之時,難免疑慮重重,就算有絕對的優勢也不敢輕舉妄動。
鄧一德見百裡赤雲猶豫不定,不由得暗歎一聲,頹然坐到地上。
看來此番計謀終難成功,昔日橫衝直撞豪氣乾雲的百裡赤雲心中終於有了敬畏,開示變得謹慎起來。
“侯爺,莫要中了鄧賊奸計。”師境見百裡赤雲心中沉吟不定,不由得勸了一句。
百裡赤雲穩了穩心神,黯然道:“也罷,命令弓箭手放箭吧。可惜了一代名將,這樣的對手,恐怕再也不會有了吧?”
“是,侯爺!”
師境領命,下令道:“弓箭手,放箭!”
隨著羽箭如同雨點般射下,平天將軍鄧一德的夫人一躍而起,手中長劍如同秋風掃落葉般將長箭掃落。
一來是鄧一德的夫人邱素雲本就是女中豪傑,將門之後,二來是百裡赤雲的軍兵跟鄧一德的距離剛好是一箭之地,羽箭射到他們的面前恰恰應了那句強弩之末不穿魯縞,因此如蝗而至的羽箭竟被一個女人輕松擋下。
只聽邱素雲將第一波長箭擋下之後,厲聲喝道:“百裡赤雲,我夫君深受重傷,命不久矣。臨死之前唯一的願望就是死在你的手裡,他敬重將軍,視將軍為對手,沒想到將軍卻疑我夫君有詐,帶著上千人馬竟不敢跟我夫君堂堂正正一戰,我夫君真是看錯你了。”
百裡赤雲聞言,頓時臉紅耳赤,大手一揮道:“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