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野王並不是朝廷冊封的王爺,而是一個姓馮名野王的土匪頭子。
馮野王的山寨在飛來峰下,叫做野人寨,規模甚至還不如霸天寨。
“什麽?”
所以,當樊天虎聽說糧食被馮野王扣留之後,又驚又怒,“那廝被豬油蒙了心嗎?經這般不講道義!”
各行自有各行的規矩,當土匪也不例外。
“大哥,”
一眾兄弟也怒了,個個義憤填膺,“打上野人寨去……俺們不能受這窩囊氣!”
同時落草拉杆子,你野人寨要劫道還是要打家劫舍,甚至要殺官造反,霸天寨都管不了,可是,如今卻搶了霸天寨的糧食,那就是在挑事了。
“馮野王在哪裡?”
李正也覺得這事兒不能忍,一望樊天虎,神情肅然,“手底下有多少人?”
李正雖然想在這山裡安安穩穩過日子,可是,當事情找上門來時卻也不會縮頭。
“在飛來峰,”
見李正也怒了,樊天虎頓時精神一振,“手底下只有二三十號兄弟,其他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只要你跟著去,俺們一定能把野人寨給拿下來!”
“走!”
李正調頭便走,“那就拿下來……你既然想乾大事,那就要發展!”
“李大哥,”
見李正和樊天虎要火並野人寨,羅清明卻有些猶豫了,連忙叫住了李正,“那馮野王也沒傷人,還說,情勢危急,權當找俺們借的……”
“借的?”
李正一聲冷笑,“那山下那麽多狗官、那麽多大戶他不借,偏偏找霸天寨借?”
“就是!”
樊天虎也是一臉怒容,“硭山就沒有這規矩……想吃飯,自己下山去找!”
“呃……”
羅清明一滯,不敢再勸。
夜幕初臨,李正和樊天虎帶著二十多個精壯兄弟氣勢洶洶地下了頂天峰,直奔飛來峰而去。
飛來峰在頂天峰東面,距離不過三五裡地,卻正好扼住了通往永安郡的古道,而霸天寨的門路正好在永安郡中,因此,這幾日都是在永安郡內買的糧,前幾天都平安無事,今天卻不知道馮野王發了什麽風,竟然下了手。
“噠噠噠噠……”
李正鑽出密林,沿著古道直奔飛來峰而去,剛走出不過三五百米遠,卻聽得一陣蹄聲響起,旋即,便見朦朧的夜色中兩騎迎面疾馳而來。
當先而行的樊天虎連忙將板斧一橫,攔住了路,緊盯著來人,“站住!”
“籲……”
來人連忙收韁勒馬,在三五米員外停了下來,一望樊天虎爽朗而笑,“原來是樊老弟啊!”
說著,那人連忙翻身下馬,大步流星地朝樊天虎走了過來,“我正準備去霸天寨找你……”
來人三四十歲年紀,身材高大,白面無須,一身布衣長衫,頗有些斯文氣。
“馮野王!”
待看清來人的模樣,樊天虎卻是一聲沉喝,滿臉怒容,“你這是什麽意思?是不是覺得俺們霸天寨好欺負?”
“呃……”
馮野王笑容一僵,滿臉疑惑地望著樊天虎,“樊老弟……這話從何說起?”
“嘿嘿……”
樊天虎一聲冷笑,死死地盯著馮野王,“你扣了俺們的糧食,難道還想裝糊塗?”
“哦,”
馮野王恍然,連忙呵呵一笑,“樊老弟,你誤會了……我給羅老弟說過啊!如今形勢危急,
權且借貴寨的糧食一用,待到官軍退去,自會想辦法還給你們!” 說著,馮野王臉上泛起了苦澀之意,“樊老弟,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官軍要進山這麽重要的消息,你也不只會老哥一聲,害得老哥中午才收到風聲,根本來不及囤糧……”
“什麽?”
樊天虎,李正和霸天寨的一眾兄弟都是一驚,“你說官軍要進山?”
官軍要進山,可不是進來登山觀景的!
“呃……”
馮野王一愣,滿臉狐疑地望著樊天虎,“怎麽?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還提前囤了糧。”
“呃……”
樊天虎隻得搖頭苦笑,“俺們是準備囤糧,可是……並不知道官軍要進山啊!”
“哦,”
見樊天虎的表情不似做偽,馮野王連忙話鋒一轉,神色凝重,“老哥連夜趕來,就是想跟你商量這事……朝廷集結了四郡之兵,打算四面合圍硭山,看樣子是要將我等一網打盡啊!”
說著,馮野王一咬牙,“我等已經躲進硭山苦苦求生,不想朝廷卻還想趕盡殺絕……我野人寨雖小,卻也不會坐以待斃!”
“對!”
樊天虎也是一臉決絕,“他們敢來,俺們就敢戰!馮大哥,走,先去俺們寨裡再細細商量。”
“樊老弟……”
馮野王有些為難,“是這樣,硭山之中雖然有大小十三寨,可是,規模都不大,我和加亮商量了一下,準備把各寨都聚到一起……如今才聯絡到你們一處,還得連夜趕去其他山寨……”
“對對!”
樊天虎連忙點頭,“理當如此!”
說著,樊天虎一望李正,“李正,你留在山寨,俺和清明跟馮大哥一起去。”
“好!”
李正連忙應了。
他畢竟是個生面孔,在這個時候出面反倒會讓其他山寨疑心。
“咦?”
果真,李正話音剛落,跟在馮野王身後的漢子就狐疑地打量起了李正,“這位兄弟……”
“呵呵……”
樊天虎還沒開口,李正便坦然一笑,“我叫李正,前些天剛加入霸天寨……”
“馮大哥,你放心!”
樊天虎連忙也幫李正擔保,“李正是高平城中曹鐵匠的徒弟……蔡衙內就是他殺的,絕對不是朝廷派來的奸細!”
“李大錘!”
聞言,那個滿臉狐疑的漢子恍然,“俺就說怎麽看你這麽眼熟呢!原來你就是李大錘啊……”
“原來是李兄弟啊!”
馮野王也連忙衝李正一抱拳,滿臉熱絡,“久仰大名!李兄弟當日在高平縣城一戰名震鳳翔郡,不想今日能在這裡碰上你……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呃……”
李正哪裡能想到自己的名頭已經這麽大了,連忙抱拳還禮,“見過樊大哥,你過獎了!”
“這下好了!”
馮野王爽朗一笑,“有李兄弟在,這是就好辦了!”
“呃……”
李正心中一緊,訕訕而笑,“馮大哥……”
這老小子……在打什麽鬼主意?
“李兄弟不要誤會!”
馮野王連忙解釋,“我隻想李兄弟出個面……硭山雖然有十三寨,可是,平素關系並不緊密,如今形勢危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大家聚到一起……如今李兄弟的名頭應該已經傳遍各寨了,如果你和我們同去,必定能少費些口舌。”
“哦,”
李正恍然,連忙點頭,“好!”
為硭山各山寨的存亡奔走,他自然不能推卸。
硭山方圓三百裡,大小十三寨都聚在山脈深處方圓百裡的范圍中,李正一行需要一個山寨一個山寨地跑,自然不敢有絲毫耽擱。
“噠噠噠噠……”
夜色漸濃,四人四騎沿著古道策馬狂奔,往霸天寨西北面的天青寨去了。
天青寨在天青峰下,寨主冉青山是個三十多歲的漢子,五短身材,其貌不揚,接了在山下崗哨的匯報,連忙迎下山來,一臉熱情,“馮大哥、樊大哥……你們來得正好啊!你們不來,俺都想去找你們了……”
“呵呵……”
看他這般表現,馮野王心中大定,“想來冉老弟也收到風聲了。”
“也是今天下午剛接到的消息,”
說著,冉青山無奈地歎了口氣,“這兩年,官軍都不曾往硭山多望一眼,怎麽突然就想起進山剿匪了?也不知道他們抽的是什麽風?”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聽了冉青山的話,李正忍不住心中一震……這次剿匪該不會是因為老子犯的事吧?
“冉老弟呐……”
馮野王卻是搖頭苦笑,“自古,官是官,匪是匪,豈能相安無事?自打你我上硭山那天起,這種事就已經注定了啊!”
說著,馮野王聲音一頓, 神色一肅,“事到如今,硭山十三寨唯有齊心合力才能渡過這次難關了!”
“對!”
樊天虎連忙點頭附和,“俺們也要讓官軍知道——硭山十三寨不是好欺的!”
“兩位哥哥所言甚是!”
冉青山也連忙表態,“官軍既然想要趕盡殺絕,也就怪不得我等不安分了!”
說著,冉青山連忙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還請兩位哥哥進寨詳談……”
“就先不進去了!”
馮野王連忙打斷了冉青山,“時間緊迫,我等還要去聯絡其他各寨……待各寨頭領齊聚,我們再詳談。”
“好!”
冉青山一咬牙,“俺隨你們一起去……省得來回奔波,多費功夫。”
“那就最好不過了!”
馮野王和樊天虎連忙點頭。
正如馮野王先前對李正所說,硭山十三寨以往並無多少往來,更談不上聯盟機制,如今碰到這樣的事……就連個集合議事的地兒都還沒有,只能一個山寨一個山寨地聯絡,冉青山能跟著一起去,倒也省了許多事。
出了天青寨,接著便是天青寨西面白虎坡的白虎寨,然後又是白虎寨南面四方谷的四方寨……一夜馬不停蹄跑遍了十三寨,待到黎明時分,十三寨的頭領齊聚在了硭山東南部臥龍峰上的臥龍寨中。
想來,人類在危急來臨時,也有抱團取暖的本能吧!
一路順利,並沒有出現馮野王擔心的事,李正也就沒有出面,只是一路默默地跟在眾人身後趕到了臥龍峰下臥龍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