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三道面試題,在長安掀起了一場鬧劇,長安城的香梨果子還有雞價,一天之內漲了又漲,到最後已經是一雞難求。
而在長安城東市,程府的醉仙居,一樓大廳內。
此時有一個二十五六歲大小的青年正在對著《知音》上的三道題搖頭晃腦。
櫃台裡,程家老掌櫃一直盯著他看。
前後不到盞茶功夫。
“算出來了。”
那青年將《知音》遞還給老掌櫃,道:“第一題,大僧二十五,小僧七十五。”
老掌櫃接過《知音》看了眼上面的題目,心算了一下,驚喜的點了點頭:“第二題?”
青年繼續答道:“梨六百五十七個,共八百零三錢;果子三百四十三個,共一百九十六錢。”
老掌櫃聞言一怔,這組數字對他來說已經有點難度。急忙拿過一張紙,在上面盤算了半響,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正確無誤。
青年見老掌櫃算完,又接著道:“這第三題嘛,有四組解法。”
“四組?”老掌櫃聞言一怔。
青年點了點頭:“其一:公雞為零,母雞二十五,小雞七十五。”
老掌櫃急忙掐指換算,接著了然的點了點頭。
“其二:公雞為四,母雞十八,小雞七十又八。”
“······”
“其三:公雞為八,母雞十一,小雞為八十一。”
“······”
“最後一解:公雞十二,母雞為四,小十四,如此一共四種解法,都可對應題目要求。”
青年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掌聲。
啪啪啪啪~~~
整個醉仙居一樓大廳的食客都自發的鼓起了熱烈的掌聲。
青年轉身朝眾人躬身一禮,然後一臉熱切的看著老掌櫃。
老掌櫃無語,朝後廚喊道:“給馬助教來一份黑胡椒羊排,胡椒湯加濃,要雙份。”
“好咧~”
隨著後廚一聲綿長的回應,老掌櫃先是一臉心疼,接著又將手中的《知音》遞給面前的青年。
青年疑惑,接過《知音》:“程老這是何意?”
老掌櫃呵呵一笑,道:“馬助教今年不小了吧。”
青年點了點頭:“二十六了,一事無成。”
老掌櫃不置可否的微微頷首:“常將軍一介武夫,你二人雖然有同鄉之誼,但畢竟道不同,你一介書生去給一個武人當門客,倒是委屈了。”
青年聞言雙眼一黯,他當然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年少成孤,家境貧寒,好不容易混了個博州助教,但又因為自己好高騖遠丟了職缺。
如今流浪長安已經兩年,仍舊毫無作為。
青年拿起《知音》看了眼上面的招聘信息,糾結道:“程老也覺得我該去試試?”
老掌櫃點了點頭:“自力更生總比寄人籬下要好,話說你每月五百文的資助,還不夠你喝一杯三勒漿。”
見青年心有所動,老掌櫃繼續點撥道:“你不是一直想見當日那位青衣小道嗎,不怕你知道,那道士是咱們程府未來的女婿,也是這下溝村的主子,這三道題就是出自他手。”
“什麽?”
青年聞言難以置信的看向程老掌櫃,見他默然頷首,心下一驚。
“您的意思?”
老掌櫃笑著道:“去吧,就當是去歷練,男人三十而立,你如今才二十六,再過幾年或許朝堂上能有你的一個位置。
” ······
······
午後,未時,正是一天中太陽最大的時候,哪怕如今已經入秋,但這涇陽縣的官道上依舊曬得熱氣騰騰。
青年一路從長安走來,他沒有多余的錢租車,走路是唯一的出行方式。
早上辰時三刻從長安出發,走了三個多時辰才走到涇陽驛站。
大老遠的就看到驛站門口圍著一群人,看情況還都是來應聘下溝村那份高薪職位的。
眾人面前,一個四十來歲的郵驛正朗聲說著什麽。
青年見狀急忙疾走了幾步,綴在人群後面聽了個小半。
此時,站在桌子上的崔班頭一臉的意氣風發,每次席雲飛給他任務,他都能從中賺點好處,當然,好處是要拿,但活兒也不馬虎。
“敢來驛站的,想必大家都已經把那三道面試題解開了。”
崔班頭話音剛落,台下眾人便囔囔了起來。
“自然是解開了,崔班頭不要拖遝了,趕緊帶我們去下溝村才是正事兒。”
“對啊,這烈日燒人,咱們不去那下溝村,還在這裡耽擱什麽?”
“······”
見台下這群人又開始咶噪,崔班頭原本熱切的老臉瞬間板了起來,叉著腰直接站在桌子上冷眼看著下面喧嘩的幾個人。
半響,或許是看到崔班頭虎著臉不說話,那些人才又靜了下來。
崔班頭嘴角狡黠的一笑,朝身後早就準備好紙筆的郵驛們招了招手。
見以陸飛為首的一幫子郵驛拿著紙筆墨出來,人群中有些人眉心一挑,又吵了起來。
崔班頭這次沒給他們機會,朗聲道:“既然諸位有本事解開那三道面試題,那這些題目對你們來說就更沒有什麽難度了,每人領一張,各自解題,解開了直接到我這裡核對答案,誰要是敢交頭接耳,直接取消面試資格。”
“哈~~~~”
台下眾人先是一愣,接著其中許多混水摸魚的人都是一臉的不甘,企圖用聲音來宣泄自己的不滿。
不過崔班頭早有準備,待得一幫子拿著棍棒的退休郵驛站出來,那些個吵鬧的人都瞬間焉了。
人群後面,青年接過陸飛遞來的紙和筆,朝他禮貌的頷首一禮。
陸飛年齡與席雲飛相當,比這青年小十歲不止,他還是第一次遇見有人朝自己行禮,見狀急忙回了個禮,見青年一身大汗,又拉著他朝驛站門口的休息處走去,讓青年直接在休息處的陰涼下答題。
人群中,幾個待人謙遜有禮的面試者,都被帶到了這裡,其中兩個還是青年認識的熟人。
“呦,馬助教也來了?”
青年尷尬的點了點頭,便低頭開始看題,他還記得崔班頭說過不能交頭接耳。
那兩人也不在意,大家出身都不好,其中一個是酒樓是掌櫃,另一個是米行的帳房,只是跟青年有過幾面之緣而已。
三人都低頭看題,這休息處便突然靜謐了下來。
席雲飛之所以在驛站又增設了這麽一個環節,就是怕有人是買答案來的,長安城能解開那三道題的人肯定不少,他們雖然看不上下溝村的工作,但是並不妨礙他們幫人解題賺點好處。
席雲飛的擔憂是正確的,此時崔班頭趕走的幾個人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來應聘的, 本身根本沒有一點算學基礎。
“雞兔同籠?”青年看了一眼題目,隨即莞爾一笑,相比於早上看過的那三道題,這一道雞兔同籠的算題簡直不要太簡單。
不過青年也沒有馬虎,他大概能理解為什麽還要在這裡增設這麽一個環節,心中對那青衣小道的敬佩又多了許多。
只是十幾個呼吸不到,青年就拿著寫好的答案遞給了崔班頭。
崔班頭詫異的看了眼青年,又急忙核對了一下題目的答案,見一模一樣,才不得不佩服眼前這個青年的本事兒。
“你通過了。”
“謝崔班頭。”
“不用謝我,這是你自己的本事兒,哦,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我這裡要登記一下,因為你是用時最短的人。”
青年聞言一怔:“解題時間也是考核條件之一?”
崔班頭點了點頭:“二郎說過,超過二十個呼吸解完題的,只能拿到丙級待遇,這裡除了你,他們都已經超過了。”
“丙級待遇又是什麽?”
崔班頭聞言,臉上露出一股驚羨之色,羨慕的看了眼青年,道:“丙級待遇只是長安城一般掌櫃的待遇,真正厲害的是甲級待遇和乙級待遇,你就是乙級待遇,具體的,等你見了二郎就知道了,我只知道乙級待遇一年少說有百貫收入。對了,還不知道郎君的名字?”
“百······百貫?!!”青年目瞪口呆的計算著百貫的消費力,見崔把頭來問,急忙頷首一禮:“在下山東清河茌平人士,馬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