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盧國公府後,崔晟神情漸漸變得陰鷙起來。
五指猙獰的抓著馬車扶手,手背青色的血管浮現,回頭看了一眼趕來相送的程崔氏。
“賤人,竟敢讓我出此大醜,我一定要你們好看!”
嘀咕完,直接一個發力鑽進馬車裡:“去文征閣!”
趕車的車夫回望了一眼走來的程崔氏,揚起馬鞭便直接離去。
區區一個再醮的寡婦而已,在他眼裡的地位肯定比不上崔晟這個未來的崔氏家主的。
走到近前的程崔氏眉眼帶著些許困惑,好在她早就習慣了崔氏子弟這樣的態度。
苦笑著搖了搖頭,程崔氏哄著懷裡的程處弼,若無其事的回身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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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從弘文館出來的韋天真。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原來這首詩竟然是席家二郎寫的?!”
粉紅色的甲殼蟲裡,韋天真握著方向盤,嘟著小嘴對著窗外的街道發呆。
“可是,作詩何其艱難,更不要說臨時作一首好詩了,今年的放生詩會乃是清河崔氏主辦,與去年一樣,我能提前知道詩題,提前準備詩作,今年崔晟同樣可以提前寫好,沒準人現在都已經準備了十幾首,隻待從中選一首最好的出來了……”
韋天真有些懊惱的自言自語著,本來她是不想參與今年的放生詩會的,畢竟自己馬上就要嫁人了,還是少參加一些這樣的活動為妙。
可是,京兆韋氏的子弟裡,能上得了台面的優秀人物,在她這一輩之中那是一個也沒有啊。
苦惱啊!
韋天真重重歎了一口氣,踩下油門,漫無目的的在長安城的街道上閑逛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首《桃花庵》的影響,韋天真不知不覺間竟然開到了永昌坊公主府門口。
方才經過坊門的時候,守衛見到她的座駕如此亮眼,愣是不敢攔住她。
守在公主府門口的女衛見到粉色的甲殼蟲,亦是兩眼放光,當初席雲飛將這輛車停在公主府後院的時候,甲殼蟲可愛的外形可是狠狠圈了一波粉的。
“姐姐,那人好似韋家小娘子,她怎地不下車?”
女衛搖了搖頭,一臉疑惑的看著車裡面露糾結之色的韋天真。
不知道過了多久,韋天真還是開門下了車,既然來了,不打個招呼總是不好的。
不過,韋天真不敢說是拜訪席家兄弟的,而是指名拜訪平陽公主義女木紫衣。
如今她與席君買的名分基本確定,與木紫衣之間自然是妯娌關系,倆妯娌碰個面熟悉一下,總是沒有問題的吧!
也不至於被人說閑話。
韋天真這麽想著,已經被女衛帶到了後院。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如何讓席雲飛幫忙才好,最好是在放生詩會上贏下崔晟,好好打擊一番崔晟的囂張氣焰……
席雲飛暫住的小院子裡,木紫衣正坐在院子裡編織毛衣,眼看就要入冬了,她想著幫席雲飛織幾件禦寒的衣物。
聽說韋天真來尋她,木紫衣先是愣了愣,接著急忙讓人準備了香茗果品糕點待客。
而後親自出門迎接。
在廊道的時候,二女第一次見面。
木紫衣今日一身絳紫色扣身衫子打扮,臉上與這個時代流行的濃妝豔抹不同,木紫衣更喜歡素雅淺淡的薄妝,只在臉上施以輕薄的粉底,再打了點朱粉透出微紅,頭上梳著盤旋的螺髻,用少許花簪子點綴,最亮眼的是額前的透額羅,這是一種剛剛興起的發飾,據說還是席雲飛發明的。
看著面前女神一樣的木紫衣,韋天真不由得呆愣了半響,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顏值很能打的,可是在木紫衣面前,就算是她再如何的自信,也要先虛上三分。不過,韋天真今日打扮也不差,高聳的花髻同樣是時下少女最流行的髮型,發髻上各式鮮花作為頭飾,在這個入冬時節,還能用鮮花裝扮,也直接說明了她出身的不凡。
花髻樣式下是一張我見猶憐的嬌俏臉蛋,朱唇皓齒,杏腮桃臉,修的是貴族裡常見的檀暈妝,雖然同樣是淡妝了,但對比木紫衣的精致,莫名的下了一成。
“初,初,初次見面!”興許是被木紫衣美到了,平日裡囂張不可一世的韋天真,竟然結巴了起來,說話之間,臉蛋都紅了幾分,看上去傻妞也似。
木紫衣也是第一次見她,不過,在朔方的時候,木紫衣為了幫助平陽公主李秀寧,常年混跡於青樓,見多了各色各樣的人物,此時應對起來,那是駕輕就熟。
“咯咯,姐姐這是太客氣了,這話應該讓妹妹先說才對,姐姐大名仰慕已久,今日才得以一見,委實緊張得很,來,隨妹妹進屋再敘!”
說著,木紫衣直接上前,輕輕攙扶著韋天真,用的還是貼身丫鬟的手勢,給足了韋天真面子。
韋天真見狀,也不敢孟浪,反手握住木紫衣的小手,心情一下子平複了許多。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最怕的就是對方不好相與,但如果發現對方直爽隨性,那自己也就能放得開了, 深諳此道的木紫衣,只是讓韋天真感受到自己的善意罷了,便拉近了兩人的關系。
茶室內。
香茗已經煮上了,茉莉花茶的清香彌漫開來。
花茶這玩意兒,目前市面上還沒有出現,韋天真也是第一次見識。
看著玻璃茶壺裡翻湧的茉莉花,韋天真幾乎將眼睛看直了。
這時,木紫衣推門進來,手裡端著一份精致的蛋糕。
最近她一直在研究這些甜品,手上這一份就是她親自做的抹茶蛋糕,一般都是緊著席雲飛先吃的,今日韋天真突然來訪,木紫衣為了拉近彼此關系,只能委屈一下席雲飛了。
兩個女人聚在一起,聊的最多的當然就是彼此的男人,韋天真也從木紫衣嘴裡得到了不少關於席君買的情報,當然,木紫衣都是挑好話來說。
“對了,姐姐方才提到的放生詩會,妹妹倒是有個不錯的建議哦!”
“當真?”韋天真正往嘴裡塞著蛋糕,聞言,杓子一歪,奶油剛好糊了她一臉。
木紫衣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示意她臉上有東西,而後笑著說道:“其實姐姐大可不必自己出面,只在族中找一個不學無術的子弟去參加詩會,只要他能寫字,妹妹就保證他一定能贏!”
韋天真有些小尷尬的用紙擦掉嘴角的奶油,聞言看向木紫衣,杏眼圓睜道:“這怎麽可能?”
木紫衣掩嘴輕笑了起來,起身走到席雲飛的書架子前,從上面取下一本厚厚的冊子。
韋天真轉頭望去,只見冊子封面上,用不是很好看的書法,寫著:小抄一百,大抄三十,裝逼專用,席雲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