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征閣。
姚思廉帶著幾位宿老走進了大廳。
此時,聚在這裡等待觀瞻放生壽龜的書生們還沒有散去。
崔晟被幾個同窗和狗腿子圍在中間拍著彩虹屁,推杯換盞之下,已經喝得面紅耳赤。
見到姚思廉等文壇宿老去而複返,一眾學子急忙收斂放浪形骸的醜態。
姚思廉見狀,怒哼一聲,抬腳直接朝高台走去。
二樓的包廂裡,得知此事的崔氏宿老也走了出來。
恰好姚思廉走上樓梯經過他,崔氏宿老拱手一禮,招呼道:“簡之兄?”
不想,姚思廉瞪了他一眼,直接與他擦肩而過,走到那高台上。
正在所有人愣神之際,姚思廉從懷裡掏出一份帖子,開始放大招了……
···
···
“吃豆腐腦,你喜歡甜的還是鹹的?”
席雲飛咕嚕嚕將一碗添了桂花蜜的豆腐腦一飲而盡,耳邊傳來木紫衣溫婉的聲音。
‘唞’一下將空碗放下,席雲飛瞄了一眼木紫衣吃了一半的鹹豆腐腦。
腦海裡忽然想起網上那對,因為豆腐腦吃甜的,還是鹹的,最後分了手的情侶。
“婆婆,再來一碗……鹹豆腐腦!”
行吧,求生欲還是很強烈的。
木紫衣朱唇微微揚起,露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這一刻,席雲飛覺得自己的未來一片迷茫。
“找了半天,原來你們在這裡……”
粉紅色的甲殼蟲急速行駛而來,車還沒到,韋天真的聲音已經先到了。
一個漂亮的側方停車後,韋天真一臉焦急的走了過來:“你們竟然還有閑心吃豆腐腦!”
席雲飛與木紫衣相視一笑:“二嫂要不要也來一碗,這家豆腐腦超級好吃。”
韋天真愣了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無奈的搖了搖頭,拉過一條長凳坐了下來。
“二郎,出大事兒了。”韋天真忽然一臉嚴肅的說道。
席雲飛艱難的喝了一口飄著油花的豆腐腦,好奇道:“啥事兒啊?”
韋天真左右看了一眼隔壁桌的客人,輕聲說道:“你的詩被崔晟那個偽君子據為己有,還拿了放生詩會的詩魁。”
噗~
席雲飛借機將嘴裡的鹹豆腐腦噴出來,放下調羹,滿是不解的問道:“我的詩?什麽詩啊?”
韋天真見他終於有點反應了,趕忙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解釋給他聽。
席雲飛聽完,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這崔晟還真是一朵奇葩,這種事情他都乾得出來?”
“那可不……店家,來碗豆腐腦,多放點蔥花。”
韋天真氣鼓鼓的應了一聲,順便給自己點了一碗鹹豆腐腦。
席雲飛撇了撇嘴,又是一個鹹黨。
木紫衣蹙著柳葉眉,憤憤不平的開口說道:“那崔晟當真出身清河崔氏?何以竟敢做出這等寡廉鮮恥之事,剽竊文章已經是罪不可恕,他這是一字不改,直接侵佔啊。”
“那可不……吸嚕嚕……”韋天真接過老嫗遞來的豆腐腦,埋頭喝了起來。
席雲飛瞥了她一眼,好奇道:“二嫂急匆匆而來,就為了說這個?”
韋天真沒有抬頭,繼續吃著豆腐腦,只是微微頷首,算是應答了。
席雲飛若有所思的看著這個反常的二嫂,總覺得哪裡不對。
韋天真被盯得難受,終於忍不住抬頭問道:“二郎,你的詩被人剽竊了,你不打算去處理一下嗎?”
席雲飛搖了搖頭,拿起調羹,慢條斯理的往嘴裡舀了一點點湯水:“有什麽好處理的?”
韋天真愣了愣,鄭重其事的提醒道:“他剽竊了你的詩啊!”
“所以呢?”席雲飛又往嘴裡舀了一口湯,鹹鹹的,還挺不錯。
韋天真錯愕的看著他,其實她是帶著私心來的。
方才幾位恩師和九爺爺都那麽怕他,談席家二郎色變的那種,可見面前這人能量有多可怕。
韋天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借席雲飛之手,好好懲治一番崔晟,順便給蕭雲兒這個可憐的學姐報個仇什麽的……
可是,席雲飛聽到自己的詩作被人剽竊了,卻依舊一臉的風輕雲淡,只是一開始聽到這個事情,表現出了普通人吃瓜的那種驚奇之色而已。
“二郎,那崔晟這麽可惡,你不打算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嗎?”韋天真努力試探。
席雲飛與木紫衣面面相覷,最後二人同時笑了出來。
木紫衣拉住韋天真雪白的柔夷,笑著說道:“好姐姐,你就不要再試探了,那崔晟膽敢這麽做,就一定要付出代價來,你且耐心等等,很快就會有人帶著他主動上門請罪了。”
韋天真聞言一怔:“有這麽神奇?”
木紫衣驕傲的看了一眼自家男人,重重點了點頭:“就是這麽神奇!”
···
···
說回文征閣。
姚思廉可沒有為崔晟留半點情面的意思。
話音剛落,全場嘩然,崔晟瞬間酒醒了大半,一臉驚恐的看著高台上的姚思廉。
“不,不可能的,不對,不是,這首詩明明是……”
“晟兒!”
崔晟情急之下,想說這首詩明明是玲瓏閣花魁憐花的作品。
但那位崔氏的宿老發現及時,急忙出聲阻止了他。
不管這首詩是憐花仙子的,還是席家二郎的,崔晟若是出聲解釋,那就真的坐實了他剽竊的事實,所以,這個時候沉默是最好的應對。
崔晟扭頭朝二樓樓梯口的叔公看去,接著很快就醒悟了過來,咬牙說道:“姚師,學生不知道你因何汙蔑,但那首詩……確確實實是學生妙手偶得,絕對不是抄來的!”
死鴨子嘴硬?姚思廉朝那位崔氏宿老看去,沉聲道:“易明,你當真要包庇他?”
崔氏宿老面對姚思廉的質問,忍不住喉結聳動了一下,最後強自鎮定,反駁道:“簡之兄,事關我崔氏子弟清白,還請簡之兄莫要糊塗行事,況且,簡之兄莫要忘了之前你對這首詩的評價,以及,對我家晟兒的肯定!”
‘肯定’兩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
崔氏宿老現在只能拉姚思廉下水,讓他謹言慎行,不要再繼續糾纏了,只要在這裡結束,回頭他便能讓家主出面調停,哪怕崔晟真的抄了席家二郎的詩作,應該也能私下解決妥當。
姚思廉沒想到這位平日裡剛直不阿的同窗,如今竟然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想偏袒崔晟這個文壇敗類,一時間氣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便在這時,韋氏宿老開口說道:“簡之兄,你做的已經夠了,想來郎君也知道你只是一時疏忽,至於這首詩的歸屬,呵呵,其實,在小郎君吟詩的時候,不僅僅有那玲瓏閣的花魁在場,韋貴妃還有宮裡不少娘娘也都在的,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呐!”
‘呯’的一聲,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剛剛還故作鎮定的崔晟,直接是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完了,我爹一定會打死我的……”崔晟面如死灰,防線已然崩塌。
樓梯口處,崔氏宿老見狀,不由得重重歎了一口氣:真真是一個扶不起的阿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