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我徐莊,不對,我替懋功孩兒求你一個份額。”
聽席雲飛說這火柴的成本竟然如此低廉,年邁的徐管事都坐不住了,直接站起來雙手抓著席雲飛的肩膀,那模樣,頗有幾分你不答應,老夫就不松手的意思。
席雲飛嚇了一跳,急忙後退幾步,躲過徐老頭的懷抱。
不過他躲得過徐管事,卻躲不過身旁的魏管事和早已經面紅耳赤的安濟叔二人。
兩人直接一左一右拉著席雲飛的手。
魏管事腆著臉,不羞不臊的說道:“二郎,魏叔我一直待你們一家不薄啊,不信你問問你娘,這三年魏叔待下溝村一眾是不是仁至義盡。”
安濟叔沒好氣的瞥了眼魏管事,握著席雲飛的手,道:“二郎,這物件兒一定要交給我們小西山來製作,我們有經驗啊,火折子的工坊雖然關了,但我們有材料進貨渠道,這可都是現成的人手和資源啊!”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勸得席雲飛頭暈腦脹。
“好了,好了,好了,魏叔,安濟叔叔,您二位先讓我緩一緩,讓我考慮考慮。”
席雲飛實在沒有辦法,隻好先松口安撫他們。
魏管事和安濟叔相視一眼,點了點頭,同時松開了席雲飛的手,就這麽看著他,等一個準確的答覆。
席雲飛無奈的看了他們一眼,徑直走到石桌前坐下,見徐管事也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無語的歎了口氣,道:“說是要辦工坊,可是你們也不能當場拍板不是嘛?”
站在席雲飛身後的魏管事老臉一紅,急忙走上來說道:“能,這次就這麽定了,玄成那邊沒他說話的份兒。”
席雲飛眼睛都不抬,上次自己想把泡菜的利益分一份給魏征,可是當場就被魏管事拒絕了,後來魏管事知道泡菜的好,也不好意思再提,如今難得有新的機遇,火柴坊可是比泡菜坊還暴利的存在,自己該不該松口?
場面一度十分安靜,三個大叔饑渴的看著面前的席雲飛,等著他開口。
······
······
長安城,東市,醉仙居。
一條長龍在酒樓小廝的監督下,從一樓大廳一直排到了三樓包廂。
程鈺琪所在的那個包廂門口,程處默委身充當門衛,將來面試司儀的人一個一個放進去。
包廂中,程鈺琪坐在一張屏風後面,側耳傾聽著面試者的考驗:背誦繞口令。
“六十六歲的陸老頭,蓋了六十六間樓,買了六十六簍油,養了六十六頭牛,栽了六十六棵垂楊柳。六十六簍油,堆在六十六間牛······”
“錯了,下一個。”
正廳裡,柳三坐在一張胡凳上,面前桌案上,是所有面試者書寫的個人資料,抬頭看了眼面前將‘樓’背成‘牛’的中年書生,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已經是第三十六個面試者,之前三十五個,沒有一個能夠背過三題的。
那中年書生悔恨的歎了口氣,本想辯駁幾句,不過回頭看向瞪著銅鈴大眼的程處默,還是收了心思,朝柳三做了一個揖,失落的走出了包廂。
程處默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朝站在門口另外一個青年書生看去,道:“到你了,老實點,背錯了就主動出來,別耽擱了柳先生的時辰。”
“是是是。”那青年書生本就緊張,被程處默這麽一說,額頭的虛汗都滴了出來。
忐忑的走進包廂,前後不到十個呼吸。
“四和十,
十和四,十四和四十,十十和十十······呃!” 柳三無語,還是第一次有人連這麽簡單的十六個字都念錯。
那青年書生差點沒急哭,委屈的看了眼柳三,見他朝自己直搖頭,隻得乖乖的退下。
這時,柳三拿起桌上的【個人簡歷】,眉心一蹙:仲達文學館?
“等等。”
柳三手裡拿著那青年書生的簡歷,急忙伸手叫住他。
那青年書生聞言一怔,看了眼門口的程處默,見他沒有表示什麽不滿,才轉身看向柳三。
柳三將這人從頭到底看了一遍,論穿著,這青年書生也就是比自己當初落魄時好上一點,顯然在長安城混得也不如意。
“你曾在仲達文學館擔任過垂髫(指三到八歲的孩子)啟蒙?”柳三拿著他的簡歷問道。
那青年書生點了點頭:“做過三年,呃,兼職,但兩月前被人頂了席位,便沒了生計。”
柳三聞言,非但沒有露出什麽訝異的神情,反而是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試探道:“長安的工酬不知道比涇陽縣如何,我曾在涇陽縣任過幾年先生,自然,也是兼職。”
那青年書生沒想到面前穿著華貴的柳三也當過卑賤的兼職,抬頭再看向柳三時,眼神親切了許多,又聽柳三說起待遇問題,只是尷尬的搖了搖頭:“夫子能看上我已經是萬幸,工酬什麽的······”
柳三見他欲言又止,就知道這人肯定是被忽悠去文學館當免費勞力的苦逼人兒,估計就是給個一日兩餐,寒門學子沒有多少出頭的機會,去文學館兼職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教導出一個好學生,然後被家長看上了招入府中當個私教,從此一飛衝天。
畢竟這個時代有錢供孩子去文學館上學的,家裡環境一般都很好,非富即貴,甚至很多還是朝廷的官員,很多時候家裡請的先生都要幫忙書寫一些公文和文書,自然有展示才華的機會。
柳三曾經也在涇陽的文學館兼職過,知道寒門學子的苦和悲,看這個青年的情況, 估計是已經熬不下去了,不得不出來找份賺錢的營生,否則就要餓死。
柳三同情心起,頷首道:“我們村子也有個私塾,前日郎君跟我說想擴大,將私塾分為中學及小學,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不知道?”柳三看了眼簡歷上的名字:“方醒木?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到下溝村當個教書先生?”
不錯,這個落魄的青年書生就是曾經靠說書為生的方醒木,不過如今他已經沒辦法吃這口飯了,因為《梁祝》的話本結束後,《知音》連載的《花木蘭》竟然是畫本。
裡面的人物表情描繪十分細膩,就算沒讀過幾年書的普通人都能夠看的無限癡迷,再聽他說書反而沒有了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因此他也就斷了生計。
方醒木聞言一怔,沒想到應聘司儀不成,還能有這種好事兒:“教書先生?”
柳三點了點頭:“沒錯,而且你要是表現得好,一個月試用後直接轉正,不僅每日三餐都有肉吃,而且每月還有一貫錢,每季更有數額不等的紅利,每年年底還有年終紅包。”
方醒木目瞪口呆的聽著柳三闡述各種好得讓人顫抖的待遇,顯然,他已經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最後,理所應當的,方醒木被暫時聘為下溝村小學祭酒,也就是小學校長,全校只有他一個老師的校長。
方醒木很高興,直到柳三又面試了十個人,他才回過神來。
看著又一個面試者落寞的離去,柳三神情略顯煩躁,方醒木咬了咬牙,走到柳三面前,道:“柳先生,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