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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長伊萬諾維奇大尉也跟著進來了，站在了伊利亞欽克上校的身後，上校先揮手示意讓伊萬諾維奇大尉出去，伊萬諾維奇大尉立正敬禮後出去，順手把門給帶上了。

　　伊利亞欽克上校面帶微笑，給人一種很有親和力的感覺，他讓張思然坐在床上，自己就坐在椅子上，看似非常隨意的與張思然閑聊著。

　　伊利亞欽克上校在中國當武官超過十年，一口中國話流利至極，先問了一陣張思然的英語德語日語在哪裡學習的?然後又饒有興趣的問他:我聽站長伊萬諾維奇大尉說，你的記憶力很好，過去三個月裡面你們去過什麽地方?在什麽時間你的父親跟你分開去與抗聯的同志接頭，你都記得一清二楚，而且也證實沒有任何遺漏和差錯，那你的記憶力是天生的，還是後面訓練的?

　　張思然規規矩矩的坐在床沿，雙手放在膝蓋上，回答到:在我小的時候，有一個德國的記者約翰遜先生，他教我的，他教我如果細致觀察，教我記憶，教我判斷別人說話的真實含義。

　　伊利亞欽克上校問道:那這個約翰遜先生是做什麽的?

　　張思然說:他們沒告訴我約翰遜先生是做什麽的，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他應該是漢布爾格夫人的上級。

　　伊利亞欽克上校說:漢布爾格夫人，就是你父親在上海做管家時那一家的女主人吧，你的德語和英語都是她教的，對了，她還教了你些什麽?

　　張思然說:她還教了我歐洲的社交禮儀，還有各種交誼舞，還教了我彈鋼琴。

　　伊利亞欽克上校眉毛一挑:哦，那這些你都學會了嗎?

　　張思然說:漢布爾格夫人是德國人，要求很嚴格的，每一項都必須要按照她的標準做到才行。

　　這時候，伊利亞欽克上校改用英語跟他交流:後來呢，後來你們怎麽到滿洲國來的?

　　張思然也用英語回答:1934年的時候，我在上海讀教會中學，漢布爾格夫人，應該是接到上級指令，到奉天開展活動，然後我的父親幾個月後也接到命令，到滿洲國來配合，所以我們就到了奉天。

　　伊利亞欽克上校好似毫不在意的問了一句:為什麽你們從二卡這裡偷越國境呢?

　　張思然回答到:因為另外四條線路分別通過滿洲裡國境線、瑗琿國境線、蘿北國境線、綏芬河國境線、佳木斯國境線，我父親告訴我是滿洲省委和抗聯用的，這次齊齊合爾交通站被端，所以我父親覺得這四條線路不一定安全。

　　伊利亞欽克上校又問:那你們怎麽知道扎賚諾爾和二卡這兩條線路的?

　　張思然說:漢布爾格夫人告訴我父親的。她告訴我父親，情況緊急地時候，可以放棄抗聯的那四條路線，轉道蘇聯紅軍情報人員專用路線出境，而且漢布爾格夫人去二卡就是我父親護送的。

　　伊利亞欽克上校就問到:漢布爾格夫人一直叫這個名字嗎?

　　張思然說:不是的，在奉天的時候，她讓我們叫她索妮婭。

　　伊利亞欽克上校突然粗暴地打斷他:以後不許再提這個名字，誰問也不許提。

　　伊利亞欽克上校已經知道漢布爾格夫人是誰了，就是負責索妮婭小組的魯特·維爾納，因為索妮婭小組就是他在負責聯絡，但是索妮婭已經返回莫斯科阿爾巴特街蘇聯紅軍情報總局了。

　　只不過索妮婭在上海工作的時候，他也在中國當武官，彼此間沒有交集，所以不知道索妮婭以前的身份。

　　伊利亞欽克上校匆匆結束了會談，出去後，對守候在不遠處的伊萬諾維奇大尉下令:不許再進行對張的審訊，不許其他人員接觸他，對他的生活待遇比照你們的標準進行，另外還是要嚴加看管。

　　伊萬諾維奇大尉立正回答“是！”，又說到:我們是按照我們的生活標準安排的。

　　2.

　　伊利亞欽克上校說:我要去你們邊防支隊打電話，你們的電話線路不一定安全。

　　伊利亞欽克上校騎馬趕到了幾十公裡外的邊防支隊，在那裡他通過保密電話要通到莫斯科，找到了蘇聯紅軍總參謀部情報總局負責招募與訓練的大校約瑟夫·斯坦尼斯拉沃維奇·什利希特，這是一個在情報總局資格極老的猶太人，早在1918年他就被當時的蘇聯革命軍事委員會野戰參謀部登記局(情報總局的前身)局長謝苗·伊萬諾維奇·阿拉洛夫(1918.9.30——1919.7.8.)招募進去了，在之前約瑟夫·斯坦尼斯拉沃維奇·什利希特是彼得堡大學的數學老師。在最初的蘇聯軍事情報部門，猶太人軍官起了非常大的作用，遠遠超過那些忠誠於黨但是半文盲的工農紅軍軍官，新手是他們招募和培訓，情報部門的運行規則是他們負責製訂。

　　伊利亞欽克上校當時還是他的學生，同時也是他的好友。

　　伊利亞欽克上校把張思然的情況告訴了他，重點指出了張思然會多門語言，從小接受過西方的禮儀訓練，目前他是一個孤兒，父母雙亡，在過去三年裡，他跟隨他的父親，一位中共的正式地下交通員，在中國東北的偽滿洲國，跑了三年，為他的父親打掩護。而且他是從10歲開始，就接受了兩位情報員的訓練。

　　約瑟夫·斯坦尼斯拉沃維奇大校就問到:是哪兩位情報員訓練了他呢?

　　伊利亞欽克上校並不知道，張思然所說的約翰遜先生是誰?但是既然是漢布爾格夫人的上級，那麽自己的這位老師，肯定知道他是誰。

　　他就說:在上海的約翰遜先生和滿洲的索妮婭小姐。

　　代號索妮婭的漢布爾格夫人眼下正在莫斯科接受訓練，準備赴瑞士，就是約瑟夫·斯坦尼斯拉沃維奇大校安排的，他沒有就這個問題說下去，沉默地聽自己的學生繼續介紹。

　　伊利亞欽克上校還特別指出:張思然並不是中共黨員，也不是抗聯戰士，這一點至關重要。

　　他還建議到:中共與國民黨互相滲透得厲害， 所以我建議不要安排在東方大學和勞動大學(即孫中山大學)培訓，可以直接送到我們總局的“集體農莊”去。

　　這時候約瑟夫·斯坦尼斯拉沃維奇大校說話了:為什麽不送到你們遠東特別紅旗軍第四科在海參崴的培訓點去呢?

　　伊利亞欽克上校答道:老師，我們這裡有太多的中國人和朝鮮人在接受訓練，如果把他送過去，太多的中國人認識他並不好，由於他們都是中國人，很容易就接受他們中共的安排。按照共產國際東方部與中共的約定，人歸我們使用，但是人還是算他們中共的。

　　我考察過，他德語英語流利，我是這樣考慮的，國民黨與德國官方合作較好，雖然中日之間的全面戰爭去年7月7日就爆發了，但直到今年2月21日，承受了日本太大壓力的德國才承認滿洲國為獨立國家。3月3日，德國決定在中日戰爭結束前不再接收中國軍事學員，並遣散現有的中國在德軍事學員。4月22日，在華的德國軍事顧問返回德國。

　　所以，甚至可以把他派到德國去成為很有用的棋子，因為德國的民間大學並沒有趕中國大學生回去，至少這樣不容易讓蓋世太保認為他是我們派出來的。

　　電話那頭，約瑟夫·斯坦尼斯拉沃維奇大校沉默了一陣後，緩慢地說:你注意不要讓其他人接觸到他，我最遲明天給你回電話。你是住在這個邊防支隊嗎?

　　伊利亞欽克上校答道:老師，我會住下接到您到電話後再走。

　　約瑟夫·斯坦尼斯拉沃維奇大校說了一句“好吧”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