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酒酒記得初見戎露,她以為她是那種驕縱任性,隻關注情愛之事,稍顯單純的少女。可是近距離接觸之後,她發現她和自己所想的大相徑庭。
或許人都有兩面性。
回到客棧之後已經很晚了,最近因為妖界大典的緣故,周圍幾個城市的人都來了,客棧裡的房間有一些供不應求。
好在之前聞淵便跟她們倆定好了一間房。
在感慨對方貼心之余,慕酒酒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跟對方交談一番,但是看著天色已晚,於是打算明早再說。
……
這日勞累至極,慕酒酒本以為自己沾床便睡,沒想到卻在深夜裡輾轉反側。
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卻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她發現自己赤腳來到冰冷的雪山之巔,蒼穹之中源源不斷的落下冰雪,她不覺得冷,那些雪落在她身上都化作一團霧氣,逐漸散開。
她漫無目的往前。
不知何時周圍的天色已黑,蒼穹之中的星辰落在雪上,她在星辰上跳來跳去。
前方,卻隱約出現了一個身影,那人撐著一把素傘,似乎正在望遠方的風景。
慕酒酒立即認出了,那人手中的傘是自己平日裡放在身邊的風月幽夢,這人應該就是許久不見的幽夢姐姐。
她大聲喊她的名字,對方卻像沒有聽見似的。
慕酒酒隱約感覺這與她平日所見的幽夢有所不同。
平日裡所見的她,僅是一個虛幻的影子,雖然說有形,但是卻總感覺少了一些生命的氣息,這人雖然只是在她夢中,可是卻真的像個活生生的人一般。
她奔跑過去,來到她的身邊,她的容貌與往日一般無二,可神情卻純淨許多。
幽夢似乎注意到她,歪頭望了她一眼,問道:“你是誰?”
……
慕酒酒聽到這疑惑一瞬間愣住,下一秒,她覺得自己或許是在夢中,那對方不認識自己,也情有可原。
可做夢的人會知道自己在夢中嗎?
她沒有深想。
慕酒酒看著幽夢手中抱著一束花,那花潔白中帶著一點幽藍之色,格外的好看。
幽夢注意到她的視線,笑道:“喜歡嗎?”
“很漂亮。”慕酒酒讚歎道,她發現即使是對方不認識自己,語氣也很是溫柔。
“不知道為何,我看著你,總是有種熟悉的感覺。”幽夢看著她,喃喃道。
“我也是喲,說不定我們有緣,或者以後會認識。”慕酒酒狡黠地眨眨眼睛。
幽夢聽了她的話輕笑一聲,將目光放在手中的那束花上,她輕輕道:“這是他帶來的,我很喜歡……”
“誰?”慕酒酒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我不認識他,只是他經常來這邊,無論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還是冰寒嚴酷的天氣,他喜歡一個人住在這邊喝酒,有時候喝醉了還會起來舞劍吟詩。”
幽夢臉上出現了恬淡的微笑。
“你喜歡他?”慕酒酒望向她,想調侃看起來沒有煙火氣的幽夢姐姐。
“喜歡……那是什麽?”誰知道,幽夢臉上竟然出現了迷茫之色。
慕酒酒見她臉上的神色不似作偽,心底有些驚異。
“……你連喜歡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嗎?哎呀,怎麽跟你解釋呢——反正就是你很喜歡看到這個人,而且有時候想到他,嘴角就會露出微笑。”
“這就是喜歡嗎?那我……大概是喜歡他的吧。”
幽夢剔透的眸中出現了些許迷惑:“……我不太懂你們人類的感情,以前我沒有神智,也沒有身體……我每日聽著穿山過水風的聲音,有時候會獨自欣賞夜空中的孤寂明月,有時候我會看到人類,可是他們看不見我,就這樣過了許多年……”
慕酒酒聽了之後驚奇中又帶了幾分了然。
雖然不知在夢中的情形是真是假,可是她之前就覺得幽夢少了幾分煙火氣,而且在過往與她的談話中,對方似乎也透露過,她並非人類。
“那樣肯定很孤獨吧?”自然而然的,她說??
“孤獨……又是什麽?”
幽夢再次問了一個類似的問題。
“……哎呀,這個不太好解釋呀,就像你有時候看到一朵奇怪的花,一件有趣的事兒,你想告訴別人,卻不知道該找誰傾訴……”
慕酒酒感覺怎麽描述,都很難將心中的想法描繪出。
幽夢在月下了很久,露出些許思索之色。
“應該沒有……以前會有這種想法,現在不了……因為他能夠看見我,我有時候會跟他說話。他見我喜歡,總會給我帶一些花。”幽夢說。
“那挺好的。”慕酒酒回道。
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對方的目光很安靜,她望著遠方,就像一幅畫。
慕酒酒不想打擾此刻的寧靜,於是輕輕起身,離開。
她走了好久,一直向前,直到周圍的冰雪漸漸消融,他抬頭髮現不知何時蒼穹之中那輪明月改變了顏色,變成了血一般的赤紅。
慕酒酒腳步頓住,她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狼嚎之聲,在這血紅的顏色之下顯得格外淒厲。
在前方出現了一個黑色的陰影,一群殘忍的猛獸似乎在撕咬一個人的肉體,那人的鮮血將附近的土壤都染成鮮紅之色。
慕酒酒恍惚之間看到一角素色的衣袍,心中一種奇異的感覺頓時升起——他記得這曾是幽夢的衣裙。
她連忙前去,揮動手臂將那群野獸趕走,其怪的是她們卻並沒有攻擊她,一哄而散。她來到那人的身前,低頭一看,發現了一張面目都被磨平模糊的臉,對方的左心臟處是空的,正在源源不斷的流出鮮血……
她的手中,抱著一捧幽藍之色的花。
“幽夢姐姐——”
慕酒酒猛然坐起,滿身冷汗,剛剛幽夢的慘狀似乎還在腦海中浮現。
她抬頭往窗邊望去,夜空之中寥寥數星點綴,偶爾晚風襲來,一切看起來平靜而祥和。
慕酒酒轉頭,發現身邊的戎露睡得香甜——這姑娘心真大,之前她將她送回客棧,她哭得撕心裂肺,結果卻那麽容易入睡。
現世安穩。
不過是夢罷了,她這樣安慰自己。
不過即使這樣想,慕酒酒心中卻仍存一絲擔憂的情緒,她召喚出風月幽夢,發現它並無異常,而且微微閃爍著瑩白的光芒,似乎在安慰她。
慕酒酒輕笑,抱著它,再次進入夢鄉。
……
次日醒來時已晨光熹微。
慕酒酒是被樓下的嘈雜聲驚醒的。
她看了看旁邊的戎露,對方側身縮卷在床上,這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姿態。
晨光灑在她臉上,這讓她平時凜冽的神情多了幾分柔和。
慕酒酒心中一軟,給她撚了撚被子,然後小心翼翼地起身,往樓下走去。
沒想到在她走之後,戎露卻突然起身,睜開眼,平靜坐起。
她走到桌前,鋪開了一張宣紙,拿起毛筆——
……
慕酒酒走到聞淵的房間,敲門,卻無人回應。
對方應該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吧,之前好多次,他都在自己睡醒之前備好了早飯。
她心中有些疑惑,推開門,發現裡面真的無人。
這時身邊路過一位店小二,慕酒酒向那人詢問,對方道:“這位房裡的客人啊,大清早就出去了,今日妖界大殿正式進行,其余的一些領主陸續趕到,對方應該去參觀了吧?”
“這樣。”慕酒酒皺眉,想到昨晚發生了一些事,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和他聊聊。
戎露昨日喝了太多酒,今日就讓她睡個懶覺,自己先去瞅瞅。
這樣想著,她便下樓走出了客棧的大門。
……
今日街上果然是熱鬧非凡。
她跟隨著人潮向前,發現了有許多身著鎧甲的護衛,而且還多了一些其他的妖族人士。
慕酒酒正在往前觀望,卻發現身後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她回頭一看,發現又是昨晚那個人。
好像叫殷舟,也不知道是真名還是假名。
“怎麽又是你?”她說。
“聽你說話的意思,好像是很不想見到我一樣。”對方的神情依舊似笑非笑,在看到她手中的風月幽夢時卻微凝。
他頓了一會兒道:“能否將你這把素傘借我看看?”
“做什麽?”慕酒酒立即警惕地問。
“有些好奇罷了,這靈器似乎與我平日裡見到的的有些不同。”
殷舟看著她,語氣懇切,言語真摯:“小地方來的,沒有見過世面,不如讓我欣賞欣賞這絕世好傘。”
慕酒酒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僅僅看這人平日裡舉手投足間透露出的氣質,就知道這人的出生肯定不凡。
“說真話,不然不給你。”
殷舟眼睛閃過一些什麽,遲疑片刻開口道:“我之前晃眼間似乎看錯了,你之前拿傘下來的時候,我依稀看到你身邊有一個虛幻的影子……因此想來探查一番。”
慕酒酒聽了這話心裡越發疑惑,這人說的應該是幽夢姐姐吧,可是這幾天她都沒有出來,這人究竟是詐她還是怎樣。
而且平日裡他都是漫不經心的神情,這時眼底卻帶了幾分認真。
慕酒酒認真想了想,幽夢的存在不能說算一個秘密,只是對方平時喜靜,所以她平日裡的一些事都不願打擾她。
“這才幾天,我們便見了三次,難道不能說算是有緣嗎,沒想到竟然連看一下你的傘也不願意……”
說完這話,殷舟立即做出一副滄桑悲涼的模樣:“可憐我走遍了這世界,飲遍天下的美酒,卻還是難以遇到一個交心的知己……”
“行了別貧了,誰跟你是知己,其實給你看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關鍵是你的態度實在是太可疑了。”
說罷,慕酒酒將風月幽夢遞給對方,殷舟接過傘的那一刻,神情突然變得肅穆,整個人的氣質頓時發生變化。
他抬起手,往其間注入靈力,卻發現那把傘沒有絲毫變化。
“怎麽會這樣?是我想錯了麽……”他喃喃。
……
遠處。
有暗色衣袍在空中飛舞。
聞淵看著那前方交談的兩人,目光淡淡。
其實或許慕酒酒自己都沒有發現,她有一種讓人親近的獨特魅力。這種情況會讓人不知覺的在她面前放松下來,望著她恬靜的笑,頓時會感覺心中的些許煩惱都一掃而空。
聞淵垂眸。
以前他以為,他無意間尋到的這朵花,隻為他綻放。
其實看他們的交談很自然,它也知道,她的神情以及言語絕不會有任何曖昧之意,只是平常的交往罷了。
她身旁的那個人他認識。
殷舟。
他出生不錯,以前仗著自己那還算不錯的皮相以及能言善道,在人界很受歡迎。聞淵雖然沒有親自跟他交手過,但是畢竟出生於不錯的世家,應該還拿得出手。
後來一件事發生之後,他整個人頹廢了一段日子,開始過上犬馬聲色的生活。正在青樓一擲千金,後來聽說他開始四處遊行,不問歸期。
真是巧,沒想到竟然在這兒遇上。
這人並非良配。
聞淵坐在高樹之上,俯視著下面的人群。他注視著他們,看著那一張張神情各異的臉,眾生百態,收攬其中。
他是個孤僻慣的人, 向來不善於表達自己的內心,又源於心底那份莫名固執的驕傲,很多時候即使被誤解了,也不願意去解釋。
聞淵在撲面而來的風中目光放遠。
若是她給他的,跟別人給的都一樣……
……
慕酒酒看著眼前的殷舟。
只見他將風雲幽夢拿在手間反覆觀摩,並一次次將靈力注入傘內,最後,他眼底的亮色慢慢黯淡下來。
她覺得他這個行為莫名其妙,開口道:“這是我的靈器,自然你無法使用啊。”
說罷她把風月幽夢拿在手間,輸入靈力,按照往常那樣讓它瞬間變化成劍,可是奇怪的是,它卻沒有絲毫變化。
“咦,怎麽會這樣。”這下連慕酒酒也驚呆了。
“沒事,之前我感受到這裡面似乎有一股熟悉的氣息,後來那股氣就消失了,大概真的是我的錯覺吧。”殷舟平靜道。
失去了才明白何為珍貴,癡心妄想太久,看什麽都覺得像她,一景一物好像都與她有關。
“不是,之前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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