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來,那日雨夜所見的怪物,可能是去殺池清秋?
自己與她居然就這樣擦肩而過,後來還陰差陽錯頂替了她的身份……
慕酒酒忽覺命運奇妙。
“所以你後來在亭中看見我,才會覺得這麽驚訝。”
“是的,我不清楚你是怎麽逃過一劫的,或許是某種特殊的詐死之術?”
慕酒酒默然,不作回答。
若是真是如此,那該多好。只是池清秋恐怕也如她師父那般,死得不明不白。
慕酒酒低頭沉思,心生感慨。
柔逸含見她心不在焉,眼底閃過一道微光。她面上不動聲色,手指卻撫上絳紫色的裙邊,捏碎了一顆水晶。
慕酒酒本來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之中,忽覺背後一寒。
哪裡不對勁兒!?
與此同時,幾道毒蛇從柔逸含身下竄出,吐著森然的信子,張開血盆大口朝她而來——
慕酒酒差點跳起來,她最討厭這種爬行的有鱗生物了!
那幾條蛇的顏色極為豔麗,在黑暗中,鱗片微微閃光。
慕酒酒通過它們的外表,都能感受到它們毒性有多強,她立即拿出風月幽夢朝地上斬去——
毒蛇被這凜冽的劍氣一分為二,慕酒酒看著它們,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她是真的害怕這種東西,多看一眼都覺得心底有點發毛。
“噝噝——”
前方,一大群毒蛇以極快的速度向她竄來——
慕酒酒:“……”
真是服了,哪兒來的這麽多?
這堆東西對慕酒酒來說不難對付,但卻對她的身心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而在她的前方,柔逸含眼底怨毒之色閃過,五指成爪,凝聚力量,向她心口抓來——
慕酒酒目光一跳,余光瞟過身後——
後方,有一大片蒼翠欲滴的植物,於空中搖曳。
柔逸含看著眼前的少女,她與她已是咫尺之距,可對方好像並未注意到她的存在,仍舊專心對付那一堆毒蛇。
柔逸含嘴角勾起嘲諷笑意,指甲快要接觸到她衣袍——
她的指甲上抹了特製的毒粉,只要見了血,沾上一點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眼前的少女像是忽然察覺一般,驚愕抬頭,眼底難以置信。
來不及了。
柔逸含眼底露出得意神色,就在她的指甲馬上就要刺破她皮肉時,慕酒酒卻突然往上,朝空中飛去!
那把劍突然化作素傘,載著慕酒酒懸浮於空中,發出瑩白色的淡淡光芒。
柔逸含一驚,想要後退,可剛剛用了最快的速度前來,她一下子飛躍出去。
“砰!”
身上突然一重。
柔逸含驚訝的發現,自己身邊多了無數搖曳的綠色植物,而植物之下,竟然是一大片沼澤!
“你故意的!”柔逸含怒道。
這少女之前故作驚恐之色,就是為了引她墜入沼澤。
慕酒酒拿著傘在空中道:“你都要殺我了,還不準我反擊一下?”
她整個人飄浮於空中,衣裙被風往後吹去,墨發在風中飛舞。
慕酒酒環顧四周,這夜空中無月無星辰,唯有寒風吹拂。
雖然在空中看起來更飄逸,姿勢也更帥,但慕酒酒實在覺得有些冷。
她控制風月幽夢下降落地,然後走到柔逸含面前,一雙平靜的眸,就這樣望住她。
柔逸含一開始還試圖掙扎,或者運轉靈氣讓自己飛躍上去,後來發現這實在是無用功。
周圍的綠色植物微微搖曳,看起來生機勃勃,而在這綠意之下,卻不知掩埋了多少枯骨。柔逸含努力伸手,指尖觸碰到了岸邊,但身上實在是太重,根本無法掙脫。
然後她抬眸,望見了眼前的靜立的少女。
“好妹妹,我知道錯了,救救我……”柔逸含一臉懊悔之色,眉宇間帶著祈求。
慕酒酒眼底平靜。
“姐姐剛剛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拉我上去,我保證把一些其他的事也告訴你,就幫姐姐這一次,好不好……”
她朝慕酒酒伸出手,眼底泛起淚光,看起來是如此令人動容。
慕酒酒似乎也動容了,她猶豫的伸出手,指尖馬上就要觸碰到她的手指……
柔逸含臉色一喜。
慕酒酒卻突然頓住了,她收回手,垂下眼道:“你指甲很漂亮。”
那是一雙修飾的極為精致的指甲,恰到好處的顏色,不那麽惹眼又帶著一絲誘惑,輕撫在人身上時,就像一個委婉的邀請。
然而指甲的縫隙裡,卻有淡綠色的粉末,看起來並不醒目。但在慕酒酒的眼中,她卻看到她的指尖飄起一縷縷青黑色的煙霧。
似乎從那日與青煙獸對戰之後,她就能逐漸感受到周圍靈氣的變化,只是這種感覺時強時弱。
慕酒酒不清楚那青黑色的煙氣到底是什麽,但直覺不是好東西。
柔逸含望著她,突然明白了什麽,臉色一變,眼底掠過憤怒與怨恨。
慕酒酒低聲道:“是不是我將你拉起的那一瞬間,你就會順便用指甲刺破我肌膚,毒粉沾染血液融入我的肺腑……
然後,你再趁機殺了我?”
柔逸含眉梢一跳,身體微顫,但她臉上卻還是帶著和善的笑。
她極力掩飾道:“怎麽會呢妹妹,你不計前嫌救了我,我又怎能做這種下作的事?剛剛那個只是誤會……要是你不信, 你可以將劍的一頭遞給我,將我拉上去。我保證,我定不會害你,會好好感激你的。”
柔逸含感覺自己身體不斷下沉,而且這沼澤裡不知含有什麽物質,她的血肉似乎也被腐蝕,帶著鑽心的疼痛。
她的神情微微扭曲,但偏偏又極力擠出笑容望著慕酒酒。這種矛盾的情緒展現在她一人臉中,看起來別扭至極。
慕酒酒心想,這個笑容有點鬼畜呐。
她目光惋惜:“你說的真好,我差點就信了。
可是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呢?”
說罷慕酒酒站起,俯視這沼澤中那人。
沼澤已經蔓延到柔逸含的嘴角,她不敢說話,只能用嗓子發出破碎的聲音。
她眼底逐漸染上驚恐之色,眼睛牢牢的盯著自己,使勁搖頭,又不敢動作太大,以至於沉的更快。沼澤沾到她的肌膚上,烙了一個個鮮明的紅印。
慕酒酒心中其實並不好受。
她自認並非是個冷漠之人,但也做不到愚善。這人三番五次想害她,要是她再聖母下去,也會搭上自己性命。
她垂下眼睫,在離開之前,淡淡道:“之前森林裡那位黃衣女子,也是你殺的吧?”
柔逸含瞳孔突然睜大。
慕酒酒不再理她,走入黑暗之中。
森林裡突然爆發出女子絕望刺耳的尖叫,然後又歸於平靜。
黑暗逐漸吞噬了一切。
夜空中,不知是誰的悠悠的歎息,消散於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