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映兒被關在了自己的房間之中。
周圍沒有光線,房間很狹窄。她靜靜的抱著自己,蜷縮在床角。
薑映兒的眼睛早在之前已經哭腫,現在已經流不出眼淚。她心底已經乾枯,表情麻木。
每天到了飯點,母親會給她送飯,這比她平日吃的好上很多,但她已經沒有絲毫胃口。
在黑暗裡,她分辨不了時間,只能通過送飯的時間辨別。
有時候王婆子會來,與她父母商量聘禮,她聽著他們商討的聲音,心底越來越冷。
又是一天,外面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她本以為又是王婆子,可那人開口,卻是一個另她無比熟悉的聲音。
——是秦照。
薑映兒心中一顫,立即從床上下來,來到門前。由於太過著急,她從床上摔下,膝蓋被磕傷了。
薑映兒也顧不了這些,耳朵貼在門上,細細聆聽。
聽到秦照問她父母,自己近日怎麽不見了,她眼底含淚,拚命用手砸門,發出聲響。
秦照也聽到了,他似乎想進來看看,卻被父親阻止了。
他們又說了些什麽,薑映兒聽不大真切。只知道最後,秦照的聲音也消失了。
他離開了。
他也不要自己了。
薑映兒感覺心底酸痛,眼睛本來已經乾涸了,不知為何竟又流出水來。她覺得這段日子自己似乎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
她本來身體就不大好,這樣勞累傷神,身體也撐不住。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最終沉沉睡去。
夢裡,似乎是初遇秦照的時候。
那時,他與自己都不大,自己獨坐在溪邊。這是她難得的,屬於她一個人的閑暇時光。
不用照顧哥哥,不用理會那些無休無止的瑣碎之事,只有那一刻,她是屬於自己的。
秦照出現在她身後時,她便已經察覺。只見那男孩將一條蛇扔在她身前,她內心覺得無聊又好笑,狠狠踩去。薑映兒看著眼前的男孩反應,他的表情有趣極了。
他似乎很驚訝,可自己從小做粗活累活,又不是那種嬌滴滴被保護的大小姐,這種本來就嚇不了她。
後來,秦照遞給她一個饅頭。
那是她吃過最好吃的饅頭。
她望著身邊的男孩,發現他也沒有那麽不順眼了。
薑映兒正在夢裡沉浮,卻被細碎的聲音驚醒。
她猛地睜眼,心想,難道是賊溜進來了?
窗邊卻傳來秦照的聲音。
“映兒,聽得見麽?”
她先是一怔,接著立即反應過來,趕快來到窗前,拉開破舊的簾子,秦照的俊臉出現在夜色下。
“你……”
“噓。”秦照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他輕輕道:“映兒,現在你願意跟我走麽?”
薑映兒含著淚,用力點頭。
秦照將手覆在窗前的鐵杆上,竟生生將它扳彎。
他抬頭對吃驚的薑映兒道:“映兒,你鑽出來,我接住你。”
……
薑映兒與秦照在雨夜間前行。
秦照的速度很快,漸漸的她有些體力不支。
其實薑映兒覺得不用這麽趕,因為父母發現她定已是明早,若是平時她不見了,頂多抱怨唾罵幾句,然後就拋之腦後。
有張仙師這件事後,估計會派人尋一尋她,最後找不到,也只會不了了之。
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偶爾會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夜空中下著不大的雨,她的頭髮已打濕,風吹拂著她的破舊的衣袍。
薑映兒平日裡總待在村莊,很少有這種出去的機會。平日裡受父母的耳濡目染,內心深處隱隱自卑。她做事小心翼翼,習慣了逆來順受。這是她第一次正面意義上反抗父母。
這種感覺讓她內心深處有一種隱隱的興奮。
蒼穹中的雨砸了下來,薑映兒的衣服濕了一半,她渾身冰冷,一張小臉蒼白,但她毫無察覺。
秦照輕輕道:“映兒,你冷麽?”
薑映兒一愣:“我還好。”
秦照牽住了她的手,薑映兒發現即使是這樣的雨夜,他的手也是熱的。
薑映兒彎唇笑了笑,她雖然渾身冰冷,心確是暖的。
也不知走到了何處,周圍漸漸沒了房屋的影子,除了周圍的樹,便是高矮不一的土堆。遠處的山變成了一道剪影,看不真切。
薑映兒有些擔憂:“這已經這麽晚了,周圍也看不清,我們會不會走錯路?”
秦照看著遠處景色,認真道:“不會的,早在之前我就查看過路線。路是正確的,就是有些遠。現在我們隻走了一小部分,等真的到城鎮,可能已經快天亮了。”
“這麽遠……”薑映兒喃喃。
秦照:“沒辦法,村莊位置太過偏離,以往去城鎮上買東西,都要提前很早出門。”
聽到秦照這麽說,薑映兒略微放下心。 但她心中也隱隱擔憂著,等到了新的地方,他們應該如何生活?秦照一個人還好,若是再帶上她,會不會給他添麻煩?
她微微抿唇。
又前行了一會兒,到了一個岔路口。
秦照道:“這兩條路都可以通往城鎮,有一條路近一些,但周圍樹林特別多,聽說還有暴戾的靈獸出沒。”
“那另一條呢?”薑映兒聽到暴戾的靈獸,心底就有些不安。
“另一條更遠,但比較開闊,正常來說不會遇到什麽危險。而且半路還會路過一個亭子。
如今正是深夜,天又下雨,我門前可以在那兒休息一晚,明早再趕路。”
“那就這條吧。”薑映兒很快就做了選擇。
“嗯,我也覺得,現在沒必要趕這點時間,安全重要。”秦照道。
周圍的雨聲漸漸掩蓋了一些其他的聲響,路邊的野花也被打的七零八落。
秦照將自己的外袍覆在兩人頭上,用以遮雨。可惜效果有些微乎其微,雨大多從前面飄進來,淋得兩人透心涼。
就在此時,前方突然閃過一抹白色的影子。
薑映兒心底原本就有些害怕,突然看到一抹影子,忍不住輕呼出聲。
“沒事兒,應該是其他的趕路人。”秦照稍微靠近她,在她耳邊低聲安慰。
“可這麽晚了,又下著雨,除了我們,誰還會在夜間趕路?”薑映兒向來謹慎,她微微顰眉,輕聲開口。
正在此時,眼前的影子卻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