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笑了笑,“啊,我方得了柴美人的全部產業,已經是這東京城裡數一數二的富人了,有甚不開心的?放心吧,我心中已有打算。”
柴祐琛點了點頭,他向來都很尊重謝景衣,並不會越俎代庖的替她下決定。一件事情的抉擇,並無好壞,只要你自己個能夠接受選擇的後果,那這選擇便也談不上錯。
雖然,他很想提上一句,上輩子的時候,謝景衣一個人走得鮮血淋漓,也並未得到姐姐的任何庇護。雖然他比謝景衣年紀大不了多少,可他生在權勢之家,長於宮廷之中,早就是成熟的柴祐琛了。
而謝景衣,從一開始的時候,只是杭州城來的謝三囡,她是一路跌跌撞撞的,才有了後來人人畏懼的謝三娘子。
人只看到她的本事,可只有他柴祐琛,才清楚的知曉,她的本事,都是經歷過什麽,方才得來的。
這世間,並沒有人,一出生就是高手。
謝景衣從來都不欠杭州謝家人,任何東西。
可一家子人,又怎麽能夠用欠與不欠來衡量呢?
柴祐琛想著,神色柔和了幾分,他們這輩子還年輕得很,謝景衣也沒有必要,像上輩子一樣,步步心機。是以,她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好了。
只要她高興,那就好。
謝景衣瞧著柴祐琛的神色,臉越發的紅了,“你莫要同官家一道兒混了,都學了些什麽不著四六的東西。我要先回去了,現在我大姐姐怕是還沒有走呢,我去留她一留。”
柴祐琛伸出手來,揉了揉謝景衣的頭髮,“嗯,去吧。你頭上這簪子,我瞧著有些眼熟。”
謝景衣一愣,拔下了頭上的簪子,“這是我阿爺送我的,咦,的確是瞧著眼熟……看起來不像是個新物件。就這麽個簪子,想騙走我一筐豬蹄子呢!”
謝景衣說著,將這簪子放在手心裡翻看了幾番,這簪子上看上去並不華貴,但莫名給人一股子肅殺之氣,款式也並非如今時興的,倒像是從土裡刨出來的舊物。
這麽一樣,不由得有些滲人,永平侯莫名其妙的舉了拐杖,難不成還大半夜的下了墓,給她盜出了一根死人簪子不成?
永平侯性子古怪,我行我素,也不一定就乾不出來這等事!
柴祐琛搖了搖頭,“待日後想到再說吧。”
謝景衣嗯了一聲,起身告辭,“我想著這兩日,翟老賊就該尋我們做這個任務了。到時候咱們還跟原來一樣,互通有無。”
柴祐琛將謝景衣送回了門口,見她進了門,方才轉身回去。
“我大姐姐大姐夫可回去了?”謝景衣問道。
門房搖了搖頭,“尚不成出來。”
謝景衣松了一口氣,徑直的朝著主院行去,一進門,就見翟氏鐵青著臉,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兒,“大女婿,不是我說你,景嫻這是懷的頭胎,旁的人家,那恨不得供起來養,萬一就是長子嫡孫呢?你們倒是好,看她瘦成什麽樣兒了,眼睛都凹下去。”
楊皓一臉尷尬的陪著笑,謝景嫻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這兩日吐酸水吐得厲害,胃口不太好,天氣又漸漸的熱了,阿娘知道我有些苦夏。”
翟氏一聽,越發的不高興起來,“你都幾個月了,怎麽還吐?阿娘我生了那麽多孩子,當我不知?前兩日你回來,還吃了一鍋雞湯呢,怎麽不見你胃口不好。”
她說著,又訓起了楊皓,“你也不要嫌棄我這個做嶽母的說話不中聽,這仙姑什麽的,還是少信的好。這懷孕了,就該好吃好喝,怎麽高興怎麽來。”
“仙姑?”楊皓疑惑的抬起了頭。
翟氏皺了皺眉頭,瞪了一眼謝景嫻,“不是請了仙姑,說肚子裡的孩子,容不得金,景嫻方才光溜溜的什麽都沒有戴麽?我們家雖然不富裕,可打小幾個女兒都是富養著的,從未缺金少銀。”
“罷了罷了,你們的日子,你們自己過,我說多了,未免討人嫌。我今日瞧見玉嬌那般,心有戚戚,未免說多了些。”
謝保林見她拿帕子擦眼角,嘿嘿的笑了笑,站了起身,“好了好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楊皓是個好的,豈能跟那姓文的一般混帳?我們也不是大房,你說這些有的沒了,別嚇著了孩子。”
“你們夫妻兩個也是,若是有什麽難處,還是要知會家中一聲。我們家可不興什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家景嫻就算是成了楊家婦,那也還是我謝家女呢!”
楊皓慌忙的點了點頭,“嶽父大人放心,楊皓知曉嶽母這是愛護我們呢,我會好好照顧景嫻的,這幾日她的確是胃裡泛酸,不得勁兒,叫人煮了陳皮湯喝了,也不見開胃。”
“大姐夫,那不如叫大姐姐在娘家小住幾日吧。大姐姐出嫁之後,還未在我們這新家裡住過呢。她這麽瘦下去,我阿娘牽腸掛肚,也不是辦法。”
“不如讓我娘露幾手,煮些大姐姐愛吃的,指不定能好些。我大姐姐能餓著,她腹中的孩子,可不能餓不是。”
楊皓遲疑了片刻,慌忙點了點頭。
他如今可不是新女婿,早就聽聞了,謝家所有人中,最凶的便是謝三娘子了。別看她長得跟佛前的童子一樣和善,一惹惱了她,那定是叫你好看。
你說有何憑證?
難不成京都第一毒舌,是怎麽臣服於她的石榴裙下的?
“都聽三妹妹的。”
謝景衣一愣,倒是沒有想到,楊皓竟然是這般反應。
但她無心糾纏,笑道,“那便多謝大姐夫了,等大姐姐好些了,我們再送她回去, 定是不讓大姐夫難做的。”
楊皓悄悄的往後退了一步,“好的。嶽父嶽母,時間也不早了,那小婿便先告辭了,省得母親在家擔憂。”
謝保林若有所思的看了謝景衣一眼,“景澤送送楊皓。三囡同我到書房去。”
謝保林的書房就在主院的一角,牆角種了一叢翠竹,風吹起來,沙沙作響,謝景衣不喜歡種竹,怕到了夏日的時候,有那青蛇藏在上頭,分辨不出。
“你怎麽突然留你大姐姐住下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阿爹還不知道你,你雖然性子強勢,但也不是那等不同人商議,便強人所難的孩子。”
“大事你管,小事你可不喜歡插手。阿爹同你大姐姐大姐夫說的話,也同樣對你說,有什麽難處要同阿爹說。阿爹之前不在京中,管不了也就算了。”
“現在在家中,有什麽你為難的事情,說給阿爹聽,保護你們姐妹,是阿爹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