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應聲而去。
劉羽恩遲疑著下了一子,有些吃驚,“沒有想到,景衣妹妹倒是懂得食之道。”
謝景衣笑了笑,“哪裡哪裡,就是嘴饞罷了。我以前同慧知姐姐一樣,是住在杭州的。我們那兒的醋魚,酥皮點心,那叫一個絕了,改日你若是有空,請你去我家做客,我家的廚子,是從杭州帶來的。”
劉羽恩有些神往,但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抿了抿嘴,輕輕的說了一句,“好”。
謝景衣絮絮叨叨的說著,東拉一句,西扯兩團,整一個就是話嘮,逗得劉羽恩咯咯笑。
“哎呀,我輸了,這顆珠子是姐姐的了。”謝景衣說著,抱住了自己的腦袋,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劉羽恩十分的高興,驕傲的抬起了頭,“這次我可是贏了你兩個子,逆風翻盤了!不過我也是投機取巧了,趁著你說話兒的時候,偷偷布了局。”
她說著,偷偷的松了口氣。
老實說,一開始謝景衣步步緊逼,讓她周身都冒汗兒了,兩人棋力哪裡是相當,謝景衣對她簡直是碾壓似的勝利。
好在謝景衣年紀小,不穩重,話實在是太多了,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什麽都能說上一嘴兒。
雖然她安安靜靜的在對面坐著,可她總覺得,自己個對面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猴兒。
若她姓劉,養在自己祖母跟前……劉羽恩想著,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謝景衣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哎呀哎呀,忍冬怎麽還不來,這沒有零嘴兒吃,我話都變多了,輸了輸了!咱們再來一局吧,這回我不說話了。”
劉羽恩笑了笑,兩人又開始新的一局。
“三娘子,奴耽擱了,那賣肉干的,排了好長的隊,好不容易回來,那邊好似又出事了。”
謝景衣落了一子,驚訝的抬起了頭,“出事了?出了什麽事?”
忍冬搖了搖頭,“奴也不知道,好多官兵呐。對了,奴瞧著打頭的像是小吳將軍,還有開封府的人。”
謝景衣“哦”了一聲,又下了一子,“左右同咱們沒有啥關系,快些把吃食擺上來,我剛剛都輸了一局了。”
劉羽恩拿著棋子的手一頓,“咦,綿綿怎麽還沒有回來?”
謝景衣遞給了她一塊肉干,“這邊的鋪子,都還挺旺的,指不定是排了老長的隊呢!”
劉羽恩也沒有做多想,接著下起棋來。
謝景衣瞧著,心中大約是有了推斷,劉羽恩若不是無辜的,那就絕對是一個演技高手,能夠逃脫她的法眼。
但不管怎麽樣,那個宮,是她百分之百的入不得了,因為她的貼身丫鬟,絕對不是無辜的。
就在這一局下了一半的時候,珠簾又動了。
劉羽恩一扭頭,驚呼出聲,“表兄,你怎麽來了?”
霍清修看了謝景衣一眼,擔憂的說道,“舅母聽聞這邊出了事,怕你害怕,叫我接你回去。”
劉羽恩一聽,乖巧的站了起身,“可是綿綿去買點心了,還沒有回來。”
“我叫人去尋,這邊一會兒可能要被禁衛軍給圍了,再不走,該出不去了。謝三娘子也早些回罷。”
謝景衣慌忙起了身,“還有這事,忍冬你怎也不打聽清楚,咱們若是陷在這裡了,阿爹阿娘還不得急死。羽恩姐姐,那今日便散了,改日我下帖子,請你來我家吃醋魚。”
劉羽恩點了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謝景衣說著,低頭同忍冬一道兒收拾起棋盤來。
霍清修又看了謝景衣一眼,轉身帶走了劉羽恩。
待她們一走,謝景衣便站起身來,戴上了帷冪,忍冬已經將棋盤棋子全都裝在了一個布袋子裡。
主仆二人結了帳下了樓,茶樓裡冷冷清清的,幾乎沒有幾個客人。
掌櫃的坐在台子後面,悠閑的晃著腦袋,看上去並沒有在意外頭髮生的事情。
謝景衣眯了眯眼,將棋盤綁在在青厥身上,“咱們先家去,一會兒要再出去一趟,你叫廚上給我熬碗紅豆羹吧,要綿軟一些。”
忍冬點了點頭,“諾。”
打在杭州起,謝景衣便自在出門,她一舉一動異於常人,起初忍冬還覺得心中有負擔,到了現在,已經是見怪不怪的。
有什麽辦法呢?
你去問翟氏告狀,我說家小娘子不聽話,總是東跑西跑?
轉頭謝三娘子一張嘴,就能說成花兒,把一家子哄得服服帖帖的。更何況,謝保林都說過了,由著她去。
謝三娘子她,是要有大出息的人啊!
待她得道,她不就跟著雞犬升天了麽?
忍冬想著,心都砰砰跳了起來。跟著小娘有肉吃!
謝景衣送了忍冬回府,又騎著青厥一搖一晃的朝著文金巷行去。
這裡還是老樣子,人許多,卻並不顯得聒噪,仿佛大一點聲音說話,就會顯得自己太過庸俗市儈,沒有讀過書似的。
當然,也有些許不同之處,有不少鋪面外,都貼了顯眼的紅紙,上面寫著一些人的名字,大意就是說,啊,你們瞅瞅,這些人就是在我店裡買了紙幣,然後新榜中了進士呀!
諸如此類的,用來招攬顧客。
她並沒有多做停留,徑直的去了最後一間鋪子裡。只有這家門前,光禿禿的,像是壓根兒沒有賣出去過紙一樣。
“你們怎也不貼個紅紙兒,我瞅著別人家都貼了。”
趙掌櫃的大侄兒從紙堆裡探出頭來,“能考中進士的,誰會來我們這裡買一些古怪的紙呐,再說了,來的人那麽多,我也不記得到底是哪些人來過。”
謝景衣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你以為其他店鋪就全記得?”
趙掌櫃的侄兒撓了撓頭,有些發懵。
“你這個蠢材,把那個榜拿來,照著招幾個名字不就完事兒了麽?誰還去問了他不成?我一會兒沒有盯住,你就不乾活。”
趙掌櫃的侄兒哼了一聲,不耐煩的拿著紅紙寫字去了。
謝景衣好笑得看了他一眼,“臘肉味的紙做出來了麽?我上次可是定好了的。”
那大侄兒一聽,頓時樂開了花兒,“哈哈,您不曉得,我叔父他可真行,他用紙包臘肉說就會沾上味兒了,好家夥,那紙變得油光呈亮的,墨都沾不上去了……”
趙掌櫃老臉一紅,瞪了他一眼,“你個小娃娃,知道些什麽?你以為一種新的紙,辣麽容易就成功呐?都是要經過千錘百煉,幾百次的試煉,方才能夠成功的。小娃娃家的,不曉得艱難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