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修說著,從懷中抽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謝景衣。
謝景衣接過來一看,裡頭怪淒慘的躺著一根黑色羽毛,也就比之前的那一根,稍微豐盈一點點而已,絨毛都脫落了,無處不顯示著,這根毛應該屬於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
除了那根黑色羽毛之外,還有一張薄薄的紙,雖然很薄,但紅色的印泥,幾乎可以滲透紙背。比起羽毛,這個才是關鍵的。
謝景衣打開一瞧,頓時樂了,她從最末流的從九品小官,往上升了一階,變成九品芝麻官了。
比起尋常的官員熬年資,每年有固定的升遷考核,黑羽衛升官,還是容易多了。
她想著,看了趙掌櫃一眼,趙掌櫃高興的點了點頭。
他入黑羽衛多年,謝景衣不知道他是何品階,又為何在霍清修手底下乾事。
霍清修頓了頓,“上次的任務,是我不對,原本應該是大功一件,被我搞砸了。實在是對不住兩位。”
他說著,對著謝景衣同趙掌櫃的,拱了拱手。
趙掌櫃的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慌忙衝過去,扶起了霍清修,“您這是做什麽?後面的事情,誰也預料不到。哪個曉得,那刺客如此凶殘,自戕不說,還汙蔑人!亦或者是那綿綿……”
“總而言之,怪不得您。謝三謝三,我說得對吧!”
謝景衣瞟了霍清修一眼,“沒錯。”
霍清修抬起頭來,看了謝景衣一眼,見她神色如常,抿了抿唇。
趙掌櫃長長的松了口氣,他不過是個商人,也沒有想過要做什麽大官,入了黑羽衛好些年,依舊是個底層的小人物。
人年紀大了,心態都平和了不少,可眼前這兩位,都還年輕,尤其是謝景衣,初生牛犢不怕虎,從那日她尋了霍清修來,二話不說要查他外祖家,他就知曉,這是一個不好惹的狠角色。
若是她剛起來,那今日便不好收場了。
謝景衣捏起桌上的點心,吃了一口,“所以,新的任務是什麽?”
“你們可聽聞過杜娘子?人稱芙蓉夫人。”霍清修收回了在謝景衣身上的視線,問道。
趙掌櫃點了點頭,“最近兩年來,宮中風頭最勁的人,莫過於這芙蓉夫人了。這杜芙蓉人如其名,生得十分的富貴榮華,有楊妃之貌。在官家還是太子的時候,有一次在花會上偶遇了她。”
“待她年滿十六之後,收入宮中。杜芙蓉的父親進士出身,曾經做過太傅。據說太后也很喜歡芙蓉夫人,說她知書達理,又有宜男之相。不過照我看,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
謝景衣一聽,頗有興致的看向了趙掌櫃。
說起來可真有意思,對面的這兩個人,官位高的那個,前怕狼後怕虎,官位低的那個,反倒是渾身是膽,什麽都敢說。
“這從何說起?”
趙掌櫃嘿嘿一笑,“謝三你就莫要嘲笑我了,我這說了,就是魯班門前弄大斧。不過啊,當今皇后,出身太后母族。怎麽著也得中宮出了嫡子,方才輪得到……咳咳咳……”
謝景衣微微頷首,趙掌櫃所言話糙理不糙。
官家並非太后親子,並且兩人年歲相差實在是太大,太后簡直都可以當官家的祖母了,兩人何談什麽深情厚誼。於是順理成章的是,太后選了自己家的侄女兒,給了官家做正妻。
杜芙蓉出身好,又得寵愛,乃是皇后的有力競爭對手,太后如何對她喜歡得起來?
“所以呢?咱們的任務,同杜娘子有何乾系?”謝景衣好奇的問道。
“杜娘子有一兄長,名叫杜起。昨天夜裡,在杜起的別院裡,死了一位小娘子,杜起嚇得哇哇亂叫,被巡邏的禁衛軍發現了。”
謝景衣皺了皺眉頭,發生命案,應該直接歸屬開封府審查,何至於扔給黑羽衛,這其中一定有旁的不可言說的事情。
“那小娘子,名叫徐子新,乃是京郊長平縣縣令之女,死的時候,人躺在床榻上。杜起推說不認識徐子新。可禁衛軍查到,杜起的這處別院,前任主人乃是徐子新的父親。”
“事實上,就在三天之前,有打更人路過,發現杜起身邊的小廝曾經運過東西去埋,後來挖出來了另外一具小娘子的屍體。”
“等等……你說死者叫什麽名字?”謝景衣正琢磨著案情,突然問道。
霍清修見她一臉驚訝,“你認識徐子新?”
謝景衣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但前任杭州通判的女兒,叫徐子新,而且,坊間傳言,他調入京城,乃是走了杜娘子的門路。”
“那就很有可能是了。既然你認識,那就更好了。原本這案子,歸開封府審理,但因為死者身上,貼了許多的符咒,十分的詭異。因為擔心引起百姓恐慌,疑凶乃是杜娘子唯一的兄長,她苦苦相求,這案子便由黑羽衛接手了。”
謝景衣歎了口氣。
徐子新這個人,確實很蠻橫,也不討謝景衣喜歡。但她落得如此田地,委實令人唏噓。
更讓人無語的是,黑羽衛怎麽啥玩意都管啊!查命案也要管的嗎?上輩子做了官家的管家婆,這輩子以為做了官便有所不同了,沒有想到,還和上輩子一樣。
事無巨細,什麽都要管!怕是連宮妃禿頭,他們都得出去尋個治禿良方!
“這事兒宮中催得急,謝三你去查徐子新,趙掌櫃的查查杜家最近兩年來,有沒有多出什麽產業來,譬如像杜起所擁有的別院;我去查查杜起有什麽仇家。就這樣。”
謝景衣將桌子上的茶水端起來,一飲而盡,“我說,黑羽衛該不會除了大統領,就只有我們三個人吧?”
霍清修臉一紅,支支吾吾的說道,“那……那怎麽可能?”
謝景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其他的人,肯定有其他的事情要辦。官家日理萬機……”
謝景衣懶得聽他囉嗦,行了個禮,就要退出去。
霍清修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來,紅著臉說道,“最近你有沒有見過慧知?我叫人給她下帖子,她都不理會我了。”
謝景衣從頭到腳把霍清修打量了一遍,又想起了吳五虎,“倘若你沒有娶人家的打算,還是不要叫她的名字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