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澤有很多話想說,可這是永平侯府,並非是說話之地。
主院很快就到了,隔得遠遠的,便有下仆恭恭敬敬的來迎。
謝景澤用余光瞟了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今日便是路,都清理得乾淨了些。
雪整整齊齊的堆在兩側,提著火籠子的女婢低著頭,像是頭上戴了什麽枷鎖。
明明以前,一個個的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他想著看了看身邊走著的柴祐琛,他不怒不笑,毫無表情,好似引路的美人都是泥塑的一般,甚至連著永平侯府,在他眼中,也不算什麽。
謝景澤想著,手緊了緊。
若是他也能有這番底氣與本事,又有誰還會小瞧妹妹們呢!
他想著,看著主屋門口晃動著的珠簾,來年春闈,一定要高中啊!
“柴二公子好久不來,你阿爹阿娘可還好,兄長的身體好些了嗎?侯爺今日出門會友了,尚未回來。”
一進屋,永平侯夫人便站了起身,笑眯眯的迎了過來,半句也不提柴祐琛進了永平侯府,不先來向主家問好,卻直接去了謝保林院裡。
柴祐琛拱了拱手,“我這是頭一回來。”
永平侯夫人的嘴角抽了抽,柴祐琛不喜歡參加宴會,說起來,她這還是頭一次這麽近的看到他。早聽人說,他一張嘴毒的要命,曾經一日氣暈過三個人,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至於人空著手,不下拜帖就直接登門,永平侯夫人覺得,還是莫要細想的好,越想越覺得刺人。
柴祐琛聞著屋子裡的香氣,皺了皺眉頭,“夫人,春闈在即,小子尚有許多不明的功課,需要景澤兄釋疑,若是不通,擔憂明年會落榜。是以想請景澤兄過府小住,一塊兒溫書。”
永平侯的嘴巴張了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柴祐琛這個天殺的,一來就給她扣上一口大鍋啊!
什麽叫謝景澤不去給他解惑釋疑,他明年就可能會落榜?
你自己學藝不精,考不上,居然想把責任都扔給一個初次見面的人!
話都說到這地步,她還敢攔嗎?不敢啊!
雖然京城之中,都言柴祐琛學問好,又抱上了官家粗壯的大腿,乃是來年春闈三甲的熱門人物,但誰知道他是不是浪得虛名,或者是官家怕人說他徇私舞弊,故意將人卡上一卡,名落孫山了,還要怪到無辜的她的頭上來不成?
“景澤前幾日也提過,我是擔憂他去了打擾你做學問,便給攔住了。科舉乃是男兒最重要的事,景澤且隨柴二公子去,要同他好好討教一二,柴二公子的學問,在京城乃是一等一的好。”
謝景澤撇了撇嘴,行了個禮,“諾。”
“如此,小子就先行告辭了,時間緊迫。啊,另外,夫人還是換一種香味的好,這種香,太后身邊養的那隻雀兒,很喜歡用。”柴祐琛說著,對著永平侯夫人行了個禮,拽著謝景澤就出了門。
待他們走遠了,永平侯夫人方才拽起桌上的茶盞,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豎子無禮!”
一旁站在的陳嬤嬤,忙拍了拍她的胸脯,“夫人,您別動怒,小心犯了心疾。這柴二郎在京城,乃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說話噎人,你何必同一個小輩一般見識。說到底,人家的父親深得宮中寵愛,母親又是公主,誰又敢不讓著他三分呢!”
永平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可惜了玉嬌。”
陳嬤嬤沒有接話。
別說謝玉嬌了,就是今日來府上探望她的元嬰,都不一定能入得了柴祐琛的眼呐。
“你說話還真是不客氣。”出了主院門,謝景澤終於笑了出聲,一直憋著,實在是太難受了。
“無關緊要的人,不用在意。”柴祐琛說著,瞥了瞥一邊的花叢,“又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來了。”
“柴二哥哥,柴二哥哥。”
謝景澤循聲一瞧,皺了皺眉頭,他雖然沒有見過,但卻是知曉的,今日慶寧長公主府的元嬰來探謝玉嬌。
這小娘子面生,又喚柴祐琛喚得親熱,應該就是元嬰了。
“柴二哥哥,柴二哥哥。”
柴祐琛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加快了腳步。
謝景澤在一旁跟著,打趣道,“有美人喚你,你不回應?”
“沒聽到。”
元嬰喚了好幾聲,都不見柴祐琛回頭,跺了跺腳,到底沒有追上來。
兩人七彎八拐的,終於回到了春堂院的門口。
謝景澤到底沒有忍住,拽了拽柴祐琛的衣袖,“你何時同我阿妹說,她這個人,怕是不喜歡別人騙她。”
柴祐琛一聽,卻是笑了。
謝景澤一愣,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柴祐琛如此發自真心的笑,雖然他是男子,但也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春暖花開,他笑起來可真好看,像謝景衣一樣。
“我覺得快了。你不覺得,阿衣最近待我越發不同了麽?”柴祐琛說著,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而且,我沒有騙她。我可是聘禮都已經給她了。”柴祐琛說著,笑得越發的燦爛起來。
謝景澤打了個寒顫,怎麽辦,感覺我的未來妹婿,有點不正常!
方一進院子門,便瞧見兩口巨大的箱子,謝景衣同謝景音一人坐了一個,甩著腳丫子不知道在嘀嘀咕咕的說些什麽。
一聽到門口的響動,謝景衣立馬回過頭來笑道,“大兄,行禮已經給你收拾好了,阿娘讓你快些走呢!”
謝景澤對著她的頭就是一下,“你就知道,我走得成?”
謝景衣吐了吐舌頭,“有柴二在,哪裡有不成的道理!”
謝景澤深深的看了柴祐琛一眼,見他眉眼彎彎的,可算是明白,這廝為何越發的猖獗,因為他越來越有底氣了啊!
“謝三,我約了楊五明日去樊樓,你要不要去偷看?”
謝景衣一聽,立馬從箱子上跳了下來,“你可真行啊!哈哈,想什麽來什麽啊!我正想去看看那是個什麽人物,好提前給我大姐姐防備防備,你便安排好了!去啊,怎麽不去,我特定去啊!”
“你怎麽還認識楊五郎呀?”謝景衣高興完,又覺得疑惑起來,上輩子她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個人,更加不知道,柴祐琛同他是認識的。
柴祐琛搖了搖頭,“不認識。”
“哦,行吧,明日且讓我試他一試。”
謝景澤同謝景音對視了一眼,為什麽你們兩個人如此自說自話,人家都不認識你,你就約人?不認識你還去試,也不怕試錯了人!一個兩個的,怎麽這麽理直氣壯,怎麽臉皮這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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