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謝景衣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姚嬤嬤一激動,扯著胸前的傷口,疼得她差點兒沒有暈過去。那個小娘子,也不知道怎麽那麽狠,伸手一刀就險些要人性命。
“我笑你這麽天真,居然還能夠活到現在,真是好笑。”謝景衣說著,從大棺材上跳了下來。
她笑著笑著,臉色一變,一把匕首拍在了姚嬤嬤的臉色,“你算個什麽玩意兒?也敢威脅我!狗屎還把自己個當人看了。你說了什麽烏雞鮁魚的事情,誰關心?”
“我們為何抓你,你以為是因為我爹謝保林被暗殺一事?真是井底之蛙。”
她說著,拿匕首拍了拍姚嬤嬤的臉,這是一把再普通不過的匕首,可姚嬤嬤卻被這匕首嚇得不清。謝景衣沒拍一下,她便鼻尖一涼,每拍一下,她心中便咯噔一下,擔心下一瞬間,她的鼻子便要被削掉了。
“你是鄭王府的人,手上還有紅點兒,啊!另一群有紅點兒的人,還在上元節刺殺了官家,其罪當什麽來著?”謝景衣說著,湊近了一些,“當然是滿門抄斬!”
姚嬤嬤抿了抿嘴,“我是我,鄭王府是鄭王府,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謝景衣又笑了起來,“你不是說了麽,為什麽要殺謝保林,因為他是春華夫人的兒子,可能威脅帝位?那麽,為什麽要殺官家,官家又威脅了誰的帝位?”
“你一個老嬤嬤,難不成同太監對食整出崽兒來了?還是你要效仿天寶女帝,也搶個龍椅來躺一躺?你看你,我就這麽一說,你都嚇得喘不過氣來了。”
“鄭王府謀逆呀……現在輪到我問你了,你說說看,蔡太妃要翻船了,太后她高興還是不高興?”
姚嬤嬤臉色越發的蒼白,她又開始喘了起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有什麽證據?”
謝景衣垂了垂眸,“姚暢,你們當年害死春華夫人,不也是欲加之罪,可有證據?”
“還有啊,你殺死了自己的親妹妹姚景,可有證據?唉,那姚景可真是可憐啊,好生生的一個人,去尋了姐姐喝了杯茶,就無緣無故的死了呢!”
“死了也就算了,自己的兒子,竟然還把殺人凶手當母親供奉,好生伺候著!我若是她呀,可真是死不瞑目,躺在棺材裡,都恨不得撓破棺材蓋子,衝出來將好姐姐給掐死呢!”
“哎呀呀,姚景的兒子叫什麽來著?聽說今年還剛剛中了進士呢!一把年紀,考了這麽些年,可算中了,怕不是喜瘋了吧……唉,可惜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那個命,你說對不對啊,姚嬤嬤!”
姚嬤嬤噗了一下吐出了一口血來,“你!沒有,我沒有妹妹叫姚景!”
謝景衣搖了搖頭,“說謊話可不好哦!你當真以為,我審人全靠詐麽?早就說過了,京城裡的嬤嬤雖然多,但是比我矮的,姓姚的,愛吃雲片糕的,從宮裡出來的,手上還有紅點兒的,可不多。”
她說兩手準備,自然是兩手準備。
不,你沒有說過。
趙絕在旁邊暗自吐槽道,他想著謝景衣的臉,夾緊了身子,到底不敢吱聲。
謝景衣看了看姚嬤嬤的臉色,“怎麽著,事到如今,還想著那個人應承你的,替你看顧他。你也是宮裡出來的,應該清楚,鄭王府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此番有了缺口,你還想不決堤?便是你舍了一條老命,將這口子堵住了,那又如何?上頭照舊一把洛陽鏟,鏟到水漫金山為止。”
“沒有人能夠護著他了,除了你。我們黑羽衛,對你一個老嬤嬤不敢興趣,對一個老嬤嬤的侄子更是不感興趣。我們對什麽感興趣,你自己個心裡清楚明白。”
“從現在開始,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謝景衣說著,吹滅了蠟燭,趙掌櫃一瞧,也跟著熄滅了蠟燭。整個地窖,陡然黑了下來。
姚嬤嬤心中一驚,之前那股子窒息感,又統統的湧上了心頭。
過了好一會兒,人的眼睛才感覺到了光,影影綽綽的影子,咯吱咯吱刺耳的聲音,滴答滴答的水聲,好似一下子從腦中冒了出來。
這熟悉感,當初姚景,姚景來尋她,撞見了不該見了東西。她被逼無奈,用白綾勒死了她,然後裝進了這樣的黑漆漆的大棺材裡。
姚景夫君早亡,自己個帶著兒子生活,她們的家鄉,離京都很遠,也葬不回祖墳裡去。
於是她讓人把姚景,葬在了這樣的墳山上,四處都是墓碑,林林立立,到了夜裡,看上去像是一個個的人……
那山石濕漉漉的,滴答滴答的滴著水。
她覺得自己的記憶有些模糊了,她不知道,自己個當初,到底有沒有探過姚景的鼻息。她是真的死了麽?還是跟謝景衣說的一樣,躺在棺材裡,想要出來。
咯吱, 咯吱,咯吱……
姚嬤嬤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她被捆得牢牢的,半點都掙脫不開,“我說,我對不起姚景,不能讓她絕後。”
燈亮了,謝景衣那張慘白的臉,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這一次,姚嬤嬤不覺得自己看到了親娘,看到了神明。
眼前這個,分明是毫無感情的惡鬼,拿著刀子直扎人的心窩子,宛若在扎棉絮一般,內心毫無波瀾。
“你叫什麽名字?”謝景衣冷冷的問道。
“姚暢。”
“是誰指使你殺謝保林?”
“蔡太妃。”
“上元節刺殺案,可與你有關?”謝景衣面無表情的繼續問道,心中已經將蔡太妃碎屍萬段。
姚嬤嬤頓了一下,看了那棺材一眼,小聲說道,“太妃手下的人很多,有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會交給其他的人去辦。”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紅點兒,只有親信,才會有這個標記。不一定在手上,也可能在別的地方,各人性情不同。”
“刺客裡,領頭的那個,你認識嗎?”
姚嬤嬤點了點頭,“不算認識,但見過。他是流民,沒有戶籍,當時是我接引他進城的,具體的我不知道,我隻曉得,他的真名叫陳三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