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氏想著昨夜之事,到現在都氣得手發抖。
她同永平侯夫人相交多年,又怎麽會不知曉她是個怎樣的性情?想當年在錢家嶺,那穩婆救了她一命,她都能夠毫不猶豫的除之而後快,那時候,她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小娘子罷了。
可自打她如願以償的嫁進了侯府,整個人便佛了起來,修身養性的。
昨日一得到女兒張姚玲被下了大獄,她便著急著想要去永平侯府尋她那主意。
不想她還沒有出門,永平侯府便遣人來了。
來的人她認得,是永平侯夫人陪嫁的一個陳婆子,還有一個低眉順眼的,是永平侯府的家生子,也是眼熟的老嬤嬤了,還有一個,便是紅著眼睛的張姚平。
晏氏忙叫人請了二人去一旁的耳房喝茶,拉著張姚平就進了屋。
“我正要去,你便來了。你家婆母可有對策?姚玲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她可不能不管呀!再說了,那毒藥可是她整出來的。”
張姚平一臉茫然,“母親你又不是不知曉,我婆母同我們大房不是一條心。那什麽毒藥,我聽都沒有聽說過,什麽叫她整出來的?”
晏氏自覺失言,搖了搖頭,“沒什麽。今日是你自己個要回來的,還是你婆母叫你回來的?”
張姚平那帕子擦了擦眼睛,“是婆母叫我回來的,說如今剛剛開春,牢中潮濕,姚玲過慣了好日子,怕受不住,她那裡有顆好參,還是早年宮中賞賜下來的,叫我給姚玲送過去。這人命保住了,方才有出來之日。”
“又說阿娘你性子急,怕你擔心,叫我回來同你說一聲,看看有什麽要捎帶的,一並給帶了去。這案子的事情,我不懂,但涉及整個張家,但凡能夠使得上的力氣,舉全族之力,都會使出來的。若還是沒有辦法……那也是姚玲的命不好了。”
張姚平說著,哭了出聲,“阿娘啊,你說我家的閨女,命怎麽都這麽不好呢!我那夫君,明明是侯府嫡子,卻是個軟蛋兒,天天撫琴,要升仙咯!生了個兒子,是個報應子,看我同他親爹,像看陌生人一樣。”
“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女兒玉嬌,是個能說貼心話的。又被那個老糊塗,毀了姻緣,我好端端一個女兒,竟然要嫁給那樣的蠢材,受人磋磨一輩子。”
晏氏有些不耐煩,張姚平每次回府,幾乎都會把這些話重複一遍,聽得她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張姚玲都入獄了,指不定就是一個死字,她到如今,還在念叨這些。
“還有我阿妹,好好的一個人兒,早早的就受了寡,如今又攤上了這樣的事情。阿娘,我們怎麽這麽苦啊!”
晏氏越聽越氣,用手指戳了一下張姚平的腦門子,怒道,“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什麽用?我一早就準備了好東西,你且拿著,早些去看你阿妹。不行,我還是得去一趟侯府。”
張姚平搖了搖頭,“阿娘你別去了,婆母身子不適,喝了藥早早的歇下了。”
晏氏朝門口走的腳步一頓,驚訝的回過頭去,轉眼臉色沉了下來,“她睡下了?她睡下了!”
說話間,門口響起了婆子的聲音,“大娘子,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去開封府了。”
晏氏沒好氣的開了門,只見永平侯府的那個婆子,手中捧著一個錦盒,想來就是那根參了。
“還裝在盒子裡作甚,塞到包袱裡,剩得被那些獄卒盤克去了。”她說著,從那婆子手中接過了盒子。
那婆子卻是牢牢的抓住了一會兒,看著晏氏欲言又止,又看了那參盒子一眼,遂松了手……“老奴同陳姐姐去門口候著了,大娘還請稍快一些,錯過時辰,就不好了!”
晏氏眉頭微皺,見那婆子走了,將門一關,毫不猶豫的拔下了自己頭上的一根銀簪子,往那參上一劃拉,手一抖,那簪子落地,清脆一響!
“好好好!好一個永平侯夫人!”
……
晏氏回想著昨夜舊事,看向了面前的謝景衣。
“你剛才說的,我同意了。可我做了證,有何好處?總不能平白無故的,便讓我拋頭露面,同永平侯府站在對立面吧。”
謝景衣撥了撥自己手腕上的珠子,淡淡的抬了抬眼,“夫人說什麽呢?好處不是已經給你了麽?不然的話,要不然,那婆子作甚會平白無故的好心提醒你?我可是救了你的兩個女兒呢!”
晏氏面色一沉,“那婆子原來是你的人。你才進府多久,就能收買人心了。”
謝景衣笑了笑,“魅力無邊,就是這樣的。夫人您大概是沒有辦法體會了。”
“我已經得了好處了,不給你作證又何妨?”
“夫人何必總是同我扯車軲轆,還是那句話,你不想,就不會來。你心中清楚得很,她既然能夠讓你的大女兒, 去毒死你的二女兒,從而轉移這案子的注意力,將她自己摘出來。有了第一遍,就能夠來第二遍。”
“你也說了,要有好處,方才作證;你拿了我的好處,卻什麽都不想付出。嗯,那樣我會覺得不公平,想要把好處拿回來。你猜猜,我會怎麽拿回來呢?”
晏氏手一抖,她絕對不承認,她被一個小姑娘給唬住了。
“我向你保證,冤有頭債有主,我隻釘死一個人,至於其他的,不會隨便牽扯出來。畢竟我阿爹是永平侯府出身,這件事情,是改變不了的。做事留一線,他日好相見,這個道理,我懂的。”
晏氏神色晦暗的看了謝景衣一眼,“你到底想做什麽?她是你嫡祖母,你同她有什麽仇怨?”
“她是你的朋友?”謝景衣問道。
“以前是,現在不是了。”晏氏歎了口氣。
謝景衣挑了挑眉,“那不就結了。”
晏氏甩了甩袖子,“我會去的,但多的,我一會都不會說的。還有,你真讓人討厭。”
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謝景衣滿不在乎的晃了晃腳丫子,她又不是金元寶,從來都不希翼所有的人都喜歡她。
只要家人,只要……柴祐琛,只要官家,喜歡她,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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