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衣聽著,哈哈大笑起來。
她扭過頭去,看了看屋子裡的周遊龍,他正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一臉忐忑的注意著這邊的動靜,整個人身上都透著一股子憨氣。
“姐姐你想好了,不是一時衝動便行。姐夫的分紅,日後我也一並給你。”
李杏笑了出聲,“好!”
謝景衣辦事麻利,又同李杏親近知曉她的喜好,自事無巨細的寫了單子,叫管事的去置辦全套的嫁妝,讓柴貴領了府上的家丁去幫忙布置新房,又到樊樓定了酒菜。
到日頭偏西的時候,已經準備得妥妥帖帖的。
李杏不想聲張,索性今日就給辦了。統共就兩桌人,謝景衣一家子便佔了一桌,吃完了喜宴,送了新人入洞房,便散了。
“你這孩子,平日裡瞧著懂事,怎麽今日也不懂事起來。這女人成親,乃是一輩子的大事,李杏沒有親人,也沒有成過親,她不知道,你還不知道?”
“你若是不知道,那可以來尋阿娘啊,就這麽倉促草率的辦了。怎麽著也該大辦一場,李杏乃是神醫,這京城裡不定有多少人來道賀呢!唉……真是的!應該交給阿娘來辦的!”
馬車方一停住,謝景衣便快速的跳了下車,撩開簾子扶著翟氏下了馬車,“阿娘教訓得是,她下次成親,我一定叫阿娘你來辦。”
翟氏一巴掌打在了謝景衣的腦袋上,“你這個瓜娃子,還嘲笑起阿娘來了!怎麽說話的呢!”
謝景衣吐了吐舌頭,送了翟氏進屋。
四周靜悄悄,漫天都是星辰,明日看上去又是一個大晴天。
柴家的門檻上,坐著一個穿著素服的少年,他的懷中,抱著一個熟睡的女童,見到謝景衣回來了,拘謹的站了起身。
“柳夢庭,你坐在我家門前作甚?案子已經了了,漆家倒了,沒有人會殺你了。我以為,你已經回徽州去了。”
那柳夢庭見謝景衣徑直的進門,也跟著闖了進門,門房伸手要攔,被柴祐琛製止了。
謝景衣大步流星的朝前走,一進院子,便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她扭過頭去,詫異的看向了柴祐琛,“這一日功夫,你便在家做這個?你還會這個?”
不是她沒有見過世面,實在是她出去幫李杏辦事的這一日,家中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原本胡亂堆著的積雪,如今已經是井然有序,被雕成了各式各樣的動物,青厥在庭院中撒謊,一會兒舔了舔這個,一會兒用尾巴甩甩那個,儼然一副獸中之王的模樣。
見到謝景衣同柴祐琛回來了,嘶鳴著撒丫子衝了過來,脖子上的金鈴鐺,叮叮當當的響。
它咧著嘴,就想要舔謝景衣,卻是被柴祐琛一把按住頭,“臭小子,不會舔你阿娘。”
青厥拱了拱腦袋,想要衝過來,柴祐琛用手抵著,一人一驢像是在鬥牛一般。
謝景衣瞧著好笑,“青厥是頭倔驢,你也是不成?多大人了,還同小驢兒計較。”
她說著,伸出手來,摸了摸青厥的頭,青厥立馬歡快起來,甩了甩尾巴,睜著大眼睛,看著柴祐琛,一副爭寵得勝的模樣。
柴祐琛無奈的笑了笑,從袖袋裡掏出了些吃食,喂了青厥。
“我雕不這麽好,青厥鑽來鑽去的那個橋洞,是我雕的,其他的,我找人來雕的。要過年了,青厥總要有什麽可以玩的。”
謝景衣無語的拍了拍青厥的腦袋,“臭小子自己個玩兒去吧,沒見到家中有客人麽?”
青厥一個轉身,撅起驢屁股,甩了甩尾巴,又自己個鑽洞玩兒去了。
抱著孩子的柳夢庭,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過了好半天,方才說道,“你家的驢兒成了精了!”
謝景衣沒有接他的話,請他落了座,又上了茶水,方才不緊不慢的問道,“你今日尋我,有何事?”
柳夢庭正了正色,對著謝景衣同柴祐琛行了個大禮,“小子柳夢庭,不自量力,鬥膽有一事相求,還望柴禦史同柴夫人相助。”
柴祐琛顯然心情不錯,“說來聽聽。”
“小子願將柳家一半身家,捐給國庫,卻苦於無門。還請大人成全。”
不光是柴祐琛,這下子謝景衣都來了興趣,漆少平被抓之後,他奪走的柳家家產,也是要還給柳夢庭的。
柳家家財萬貫,柳夢庭說是財神爺都不為過,這財神爺張口就要捐一半,簡直是魄力驚人。
“你這又是為何,無緣無故的?”
柳夢庭顯然有備而來,他咬了咬嘴唇,認真的說道,“小子不敢在大人同夫人跟前撒謊。其目的有二,其一,雖然朝廷說要還我家產,但不知道何時能還,層層克扣,能剩多少,不如以此一舉,拿回一半家業。”
“其二,海船暴利,柳家只剩我同阿妹兩個人,壓根兒守不住。我外祖家在徽州,算得上是望族,可在真正的世家大族面前,算不得什麽,前車之鑒,歷歷在目。”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小子把守不住的海船給官家,換來官家對我兄妹二人的庇護。漆家一般的產業,已經很多,我們幾輩子都花不完, 貪心的下場,便是猴子撈月,兩手空空。”
他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小子坦誠相告,還請大人成全。”
柴祐琛勾了勾嘴角,“你我素不相識,我為何要為你做這個事?別人還隻當我收了你好處,落了一身腥。”
柳夢庭搖了搖頭,“大人家養的驢子,都能夠戴金鈴鐺,戴貂帽;為了博夫人開心,能夠一夜雕滿園,並不缺我這點銀子。”
“夢庭年紀雖然小,但自問勤奮好學,他日若是高中,將為大人驅使。”
柴祐琛笑了出聲。
柳夢庭一瞧,頓時紅了臉,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謝景衣瞧著,踹了柴祐琛一腳,你丫的不知道自己笑得很勾魂麽?已經害了官家一輩子的清譽了,不能連個苦孩子都害吧?
“他用不著驅使你!你很聰明,能想到這麽多。我喜歡聰明人,欠我的人情。這個事情,我們替你辦了。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京城讀書科考吧。”
柳夢庭抱著阿妹,認真的行了大禮。
待起了身,又遲疑的問道,“夫人怎麽知曉,我不打算回徽州,打算帶著阿妹,日後就在京城落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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