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火尾的戰馬,發著狂地奔出村口,衝入徐輝祖的騎兵陣中,引起一片騷亂。
應天新軍為了趕路,都是臨時更換的戰馬,哪見過這等陣仗?立時被驚得四處逃散,嘶鳴不止,有的甚至把馬背上的騎士也掀翻下來。
“不要慌。”徐輝祖拍馬衝上一個土坡,揚鞭指揮道:“見到火馬直接砍死。”
新軍戰士們從慌亂中醒悟,刀槍齊出,跑在最前面的一批火馬頓時慘嘶倒地,血流成河。
這時第二批第三批火馬又至,新軍騎兵們且退且躲且殺,雖然陣型被衝得散亂,卻並未對新軍造成有效的傷亡。
“處變不驚,應對及時,這徐輝祖還真有點名將之風。”風月明看著土坡上的徐輝祖,轉頭又看看身後的河面,見那十三艘漁船已開始返回南岸,心中稍安道:“船就快回來了,再堅持一下就……”
他話音未落,就見徐輝祖一揮手,兩名新軍戰士牽著兩匹戰馬上了土坡,那兩匹馬的身後,赫然竟拖著輛弩車。
風月明當然認得這架弩車,當時在江浦,正是這架弩車阻止他們在第一時間攻破孔府大門。
難怪徐輝祖比預想中的速度稍慢,原來他把這架弩車也帶來了。
弩車被馬拉上土坡,弩箭對準正駛過江心的漁船。
徐輝祖親自扳動機括,鋼鐵重弩借上徐輝祖渾厚的內家真氣,勢大力沉地呼嘯而出,在河面上劃出一條淺淺的弧線,準確命中一條漁船的左舷。
那漁船的船舷本是木板打造,根本經不起這樣劇烈的撞擊,立時破開一個大洞,冰冷的淮河水湧入船艙。
“船要沉了!”幾名駕船的琅琊戰士眼見不妙,隻得跳船逃命。
這時新軍戰士又裝載好第二支弩箭,徐輝祖再度扳動機括,第二支箭又射了出去。
第二艘漁船上的戰士雖有了心理準備,卻仍是無法躲避,隻得眼睜睜看著船舷被弩箭擊破。
徐輝祖如法炮製,連發十三支弩箭,把準備返回南岸接風月明等人渡河的漁船盡數擊沉。
他每擊沉一艘漁船,風月明的心就像被什麽重物錘了一下,待十三艘船全數沉沒,他的臉色更是蒼白得可怕,緩緩地道:“現在我們是徹底沒了退路,守在此地也再無意義,能不能逃出去,全看運氣了。”
不少琅琊戰士都紅了眼,攥緊了拳頭再次喝道:“誓死保衛大小姐!”
許楊也面色沉重地低聲詢問:“是集中突圍還是……”
“分散突圍,各安天命吧。”風月明長歎一聲道,“我們分散逃跑,或許還有一兩成人僥幸生還,集中突圍必是全員戰死的結局。唉,敵人太多啦。”
他目視前方,陡然提高了音量道:“大小姐不需要你們保護,我更不需要,你們唯一需要保護的人,就是你們自己。從現在起,我不會再下達其他軍令,你們會爬山的往山坡上跑,會上樹的往林子裡跑,會泅水的就往水裡跑,總之自己想自己的辦法,唯一的目標就是活下去。若是有緣,咱們他日青州再見!”
“小侯爺保重,大小姐保重,來世再做小侯爺的兵!”事已至此,多數琅琊戰士都有了客死他鄉的覺悟,他們向風月明行過最後一拜,有的脫下戰袍跳進淮水,有的則提刀上馬衝向敵軍,趁火馬奔騰後敵軍尚未從混亂中恢復,或竭力突圍,或拚死殺敵,或力戰而死。
許楊幾乎含著淚道:“請小侯爺上馬,請大小姐和姑爺上馬,老夫就算拚掉這條老命,也要護著你們出去。”
風月明和藍橋翻上馬背,風夜菱則跳上藍橋的馬,和他同乘一騎,偎坐在他的身前道:“我不想嶽陽的事情重演,這次我和夫君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西邊看上去敵人少些,咱們這邊走!”許楊猛夾馬腹,手持重劍在前開路,藍橋和風月明緊隨其後,四人三馬向西突圍。
徐輝祖在土坡上看得清楚,大手一揮道:“風月明向西逃了,快追,我要生擒風月明。”他說著便縱馬下坡,邊跑還不忘吩咐道:“往河裡射箭,那些試圖泅水渡河的亂黨,別讓他們跑了。”
新軍戰士射出一輪箭雨,立時就有十幾名剛開始泅水的琅琊戰士中箭,鮮血染紅了河面。
風夜菱看得睚眥欲裂,反手抄起翳影弓,又絲毫不拖泥帶水地用兩根手指夾起一根箭搭上道:“夫君。”
藍橋與她心意相通,不等她說已上身後仰,腰部緊貼住馬背,給她讓出拉弓的空間。
風夜菱瞄準一名正在彎弓搭箭的新軍戰士,翳影弓拉滿後一箭射出。正中那人心口。那人哼也沒哼一聲,翻身墜馬。
藍橋叫一聲“好”,重又坐直身體,抱住風夜菱跟上開路的許楊。
許楊衝在最前,新軍三騎趕來阻截,一人手持大刀,一人拿著長戟,還有一人則揮舞著狼牙棒。
許楊一蹬馬腹陡然加速,手裡重劍猛地斬在第一人大刀上。
那騎士哪想到這個看似枯瘦的老者會有如此剛猛的力道,猝不及防下被連人帶刀劈下馬去。
另一人趁機掄起狼牙棒,狠狠砸向許楊的後背,風月明縱馬竄前一步,長劍妙到巔毫地點在狼牙棒上。
他真氣迸發,那騎士如遭雷擊,狼牙棒脫手墜地。
第三騎雙手持戟,猛地扎向許楊左肋,藍橋不比風月明馬快,眼見差一步才能趕到,風夜菱忽以手肘撐住馬背,用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姿勢飛起雙腿,凌空絞住那人的長戟。
那騎士一頭冷汗,手中的長戟無論是向往前送還是往回拉,都被風夜菱一對看似柔弱的腳踝緊緊鎖住,紋絲不動。
“還不撒手?”風夜菱嬌叱一聲,雙腿猛一用力,竟把那支長戟奪了下來,腳尖一挑送上半空,改用雙手接住,同時身子順勢坐回馬背,瀟灑至極。
藍橋、風月明甚至回過頭來的許楊,都被風夜菱這突如其來、充滿想象力且又行雲流水的一招驚得合不攏嘴。
那新軍戰士見手中兵器被個嬌滴滴的少女奪去,羞愧地脹紅了臉,卻又不敢上前再戰,隻得撥馬避開。
風月明見有人膽怯,拍馬衝到許楊前面,暴喝一聲道:“風月明在此,擋我者死!”說著他連發兩道劍氣,擊退兩名試圖上前攔截的新軍戰士。
西側本是新軍陣型的薄弱處,眾人眼見風月明威武至此,都生出自保之心,無人願冒性命之險阻截虎狼一般的風月明。
風月明領著許楊、藍橋和風夜菱一陣衝殺,驀地就覺壓力一輕,原來已衝出應天新軍布在漁村周圍的隊形。他輕舒了一口氣,轉頭對藍橋道:“你可嘗試把真氣注進馬兒的經脈, 牽引著在馬兒經脈裡遊走一周,這有助於增強馬兒的體質,讓馬兒速度更快,耐力更強。”
藍橋先是一怔,旋即恍然道:“難怪我的禦馬之術總是及不上你,原來還有這樣的秘訣。”
“開始的時候先小心些,一點點來,避免真氣傷到馬兒脆弱的經脈。”風月明哈哈笑道,“等你熟練以後,就會生出人馬一體血肉相連的美妙感受。”
一名新軍戰士看到他們突圍,剛要去追就見風夜菱一箭射來,忙向旁跑開兩步,堪堪躲過。他嚇出一身冷汗,想再追卻又怕死,隻象征性地追了一段便放慢馬速。
這時就聽徐輝祖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怕死就別出來打仗。”緊接著他隻覺脖子一涼,已是身首異處。
“後退者死!”徐輝祖以玉龍劍挑起那人首級,向全軍展示後又隨手扔在地上,“給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