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上好的青菱酒,京城特供!”白雪音有些興奮地把酒壇擱在矮桌上,不解地看著面面相覷的藍橋和風夜菱。
那酒壇上系著根紅繩,紅繩吊著塊硬紙牌子,紙牌上有一行娟秀小字,寫著“祝君福壽安康”,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菱”字。
“這壇酒價值不菲吧?”藍橋把玩著那塊吊牌,歎道,“四十貫?”
“這我不知道。”白雪音搖頭道,“他們說入住樓上客房的客人可以免費叫樓下的姑娘上來陪酒,我說我們不要姑娘只要酒,那人就讓我把這壇酒拿上來了。”
李靜姝也拿過那紅繩上的吊牌把玩,笑道:“這是當然,有我們三個陪藍公子喝酒,還要什麽姑娘。小夜,這牌子上的字,我看著怎麽像是你寫的?”
風夜菱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李靜姝和白雪音此前都不知道青菱酒便是風夜菱所釀,此時後者見風夜菱點頭,掩飾不住驚訝地道:“莫非這酒也是風姐姐釀的,難怪要叫青菱酒。”
風夜菱又點了點頭,親自拍開泥封,捧著酒壇為眾人倒滿了酒。
“我的天,原來風姐姐還會釀酒。”白雪音既驚奇又羨慕地看著風夜菱,“這青菱酒好香,風姐姐也太賢惠了吧。”
李靜姝露出也不知是讚賞還是苦澀的複雜神色,默默轉著手中的酒杯道:“娶妻娶賢,看來小夜這姻緣之幸,也並非偶然。”
風夜菱似乎格外想在李靜姝和白雪音面前表現她身為人妻的賢惠,主動拿起酒杯喂藍橋喝下,然後又替他斟滿,柔情脈脈地看著他道:“良辰難覓,夫君定要盡歡,才不負了這窗外的月色。”
“有美酒,又有你們三位美人,老天待我何其不薄。”藍橋見李靜姝也隨著他舉酒對飲,笑道:“李姑娘還是少喝些,莫要喝醉了。”
李靜姝白他一眼道:“藍公子少瞧不起人,公子能不能喝得過人家還不一定呢。”
“那咱們便接著喝,來,我敬姑娘一杯,敬姑娘方才驚為天人的靜夜舞。”藍橋再飲一杯酒,忽然白雪音在旁問道:“卻不知李小姐身為公主之女,為何要到嶽陽來?”
於是李靜姝便又把她在荊州開藥鋪,然後到嶽陽進貨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道:“我與那洞庭魚榭的掌櫃有些交情,背後其實是連著洞庭幫。雲夢會在本地欺行霸市,便有些藥農將藥材私販給洞庭幫,另辟銷路。我連著幾年進洞庭幫的貨,和他們的幫主杜隆也算是朋友,不過也因此得罪了雲夢會。”
白雪音似是找到了解嶽陽形勢的好渠道,拉著李靜姝又問了好些嶽陽幫會鬥爭的事。李靜姝耐心地和她講著,卻也沒漏過藍橋喝的每一杯酒。
藍橋每喝下一杯酒,李靜姝必也自斟一杯,向藍橋遙相示意,然後隨著他一飲而下。
這時風夜菱拿過藍橋的外袍道:“夫君,你袍子這邊破了個洞,我幫你縫上吧。”
藍橋皺眉道:“這洞又不是第一天破了,不急在一時,也不礙事,你歇著吧。”
風夜菱仍攥緊了袍子,警惕地看了眼仍在和白雪音閑談的李靜姝:“為夫君縫補衣物是我這做小妻子的職責呐,也好給靜姝姐看看,省得她總瞧不起我,說我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藍橋心道原來這才是你的目的所在,也不點破,任由她無比細心地在袍子上穿針引線。
李靜姝看著風夜菱的癡態心中好笑,忍俊不禁地道:“咱們四姐妹裡就屬你的女紅最差勁,連隻喜歡舞槍弄棒的清影姐都比你強些,知道如何縫製戰袍戰靴,我倒要看看你能把藍公子的袍子縫出個什麽花來。”
“你也沒好到哪去,有本事和妙錦妹妹比?”風夜菱惡兮兮地皺起鼻子,狠狠地瞪了李靜姝一眼道,“五十步笑百步。”
風夜菱的技術一般,卻貴在細心。一針針一線線落下去雖不能說精美好看,也總算把袍子上的窟窿補了起來。她滿意地左右看看,又把袍子翻起來看了看裡面,正想向藍橋邀功,卻見有什麽東西被抖了出來。
藍橋斜眼一看,立時面色大變。
原來竟是那隻香囊!
這香囊本為李靜姝所有,藍橋在徐秋雨的書房拾得,卻未再交還給她,反而貼身攜帶多年,算是他留在身邊的一個念想,也是他藏在心底的一個小秘密。後來香囊在鬥劍大會上被凌羽飛擊破,藍橋自己找來針線將其重新縫好,直到最近在霧濛山上與李靜姝重逢。
這秘密他埋在心底多年,即便風夜菱或徐秋雨也不知道全部的前因後果,此時被當著李靜姝的面抖露出來,便好像當初那十六歲少年的懵懂之心被拿到眾目睽睽之下,怎能不讓他既感到緊張又覺得羞憤?
“你幹什麽!”風夜菱被藍橋“沒來由”地吼了一句,委屈地垂下頭道:“人家錯了嘛……”
她剛想伸手將香囊撿起,李靜姝卻搶先一步拿起了香囊,仔細觀察著道:“這香囊也是你送給藍公子的嗎?嘖嘖嘖……”她指著上面又粗又黑的一條線痕,接著道:“看這針腳,歪歪扭扭的,你針線活就算再差也不至於這樣吧?”
風夜菱早在藍橋初入侯府時便見過這香囊,知道這條線必然是藍橋自己縫的。但她剛被藍橋吼了一句,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得訥訥點頭。
“你這是什麽表情?往常你不是該和我抬杠頂嘴嗎?”李靜姝瞥了風夜菱一眼道,“還是說這香囊其實並不是你送的,而是另有其人?”
她把話說到這裡,就連白雪音也露出關注的神色,豎起耳朵聽風夜菱的回答。首發 https:// https://
藍橋窘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苦酒”。首發
風夜菱轉頭看了藍橋一眼,見後者面無表情地喝酒,隻道他並不在意,便用蚊呐般輕微的聲音解釋道:“聽說這是他很多年前暗戀過的一位姑娘的東西,只是那姑娘好像是身份比較高貴還是怎麽,總之對他沒什麽感覺,後來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他拿著人家的香囊,算是留個念想。”
她說到這裡,李靜姝不無遺憾地歎息一聲道:“只可惜這念想後來還是被人打破了,緣分不夠啊,緣分不夠。”
白雪音轉頭看向藍橋道:“我倒真是好奇得很,想知道這位蒙我師兄愛慕,卻又對他不感興趣的姑娘,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風夜菱點頭道:“無論如何,我都想感謝這位姑娘,若非她大發慈悲地放過我家夫君,我又怎會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