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虎從東來客棧出來,準備回他的飛虎堂。他本是廬州的街頭惡霸,因左戰的到來一躍而成當地的黑道旗幟,所以他對左戰安排的事,從不敢有絲毫馬虎。
才轉過一個街角,趙飛虎眼前一花,仿佛見到一道白影從眼前一閃而過。
“什麽人?”趙飛虎環目四顧,警惕地拉開架勢,緩步前行。
忽然一陣冷風從身後吹來,趙飛虎霍地一個轉身,卻什麽也沒看到。
他愈發地疑神疑鬼,再一回身,就見白衣飄飄的白雪音有如天外飛仙,長劍挾著月光閃電般地向他刺來。
“少主!救我!”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大喊聲,趙飛虎撒腿便跑。
左戰推開窗格,見樓下趙飛虎被白雪音追得屁滾尿流,暴喝一聲戰刀出鞘,凌空往白雪音攻去。
他這戰刀名曰“星隕”,是左刀年輕時的成名兵刃。左刀武功大成後改用寶刀“幻墨”,便把星隕戰刀傳給了左戰。
左戰這一招凌空下擊,刀尚未至,一股令人感到焦躁難耐的酷熱之氣已先破刀而出,令人如置身烈日炙烤下的大沙漠,全身的生命力都被這無盡的燥熱抽乾。
烈陽刀法,這就是他們左家父子縱橫江湖的絕技。左刀也正是憑借自創的這一絕技,才得以成為梁夢醒之外獨當一面的頂尖高手,躋身九天風雲榜。
白雪音屏息沉氣,運起幻雪劍法相抗,兩人一刀一劍一熱一寒,打得難解難分。
藍橋見機會難得,轉入隔壁房間,果然見到一隻大麻袋被放在牆角,裡面的人仍兀自掙扎。
他解開袋口,見是一張少年人的面孔,低聲道:“我是來救你的,快跟我走。”說著他解開少年人身上綁著的繩索,把他拉出麻袋。
這少年人最多不過十五歲,生得虎目劍眉,俊逸中帶著幾分清秀,讓人看了心生好感。特別是他的一對手,手指纖長勻稱,且皮膚細嫩,頗有富貴之態。
藍橋取出少年人嘴裡塞著的一團破布,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玉衡。”少年人輕咳了兩聲道,“陳玉衡。”
“現在左戰被我的同伴纏住,我先帶你離開。”藍橋拉起陳玉衡便往樓下走,走到大街上他辨明了方向,往北城門疾行而去。
廬州城並不大,眼見城門在望,藍橋忽聽身後破風聲響,一股令人窒息的燥熱之氣迫了過來。
藍橋倏地轉身,只見左戰手中的星隕戰刀已如流星趕月般往他的面門砍來。
破曉劍被埋在小谷中,藍橋手無寸鐵,情急之下就地一滾,堪堪躲過左戰這一刀。
左戰殺至身前毫不停留,星隕戰刀連綿不絕地向藍橋攻去。藍橋在地上左閃右滾極為狼狽,戰刀時不時落在他身邊的地磚之上,火星四濺。
藍橋偷眼看見陳玉衡還站在一邊發呆,喝道:“還愣著作甚,快跑啊!”
陳玉衡這才醒過神來,轉身便跑。
左戰見陳玉衡逃跑正欲去追,藍橋一軲轆又跳起來,一記掌刀斬向他的後頸。
“左右那小子跑不遠,待我先收拾了你!”左戰揮刀掃開藍橋的手掌,同時刀上熱力劇盛,一招直截了當的橫掃千軍,往藍橋攔腰砍來。
“公子接劍!”正在藍橋不知如何招架的當兒,白雪音的河清劍凌空飛至。藍橋接住長劍,發覺劍上還含著白雪音些許陰寒之氣,登時會意,運勁與白雪音氣息合一,一劍斬在左戰的星隕戰刀上。
“當”的一聲,
兩人皆是劇震,左戰吃虧在沒想到藍橋突然有了兵器在手,劍上更余有白雪音的陰寒之氣,被這一劍擊得踉蹌一步。 藍橋則是氣勢大盛,得勢不饒人地一連四劍,把左戰逼得連連後退。
“看招!”藍橋暴喝一聲,手中長劍脫手擲出。河清劍打著轉,如奪命的車輪般往左戰橫掃過去。
左戰來不及回氣,一彎腰躲過這一劍,卻不料一身白衣的白雪音又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反手接過飛來的長劍。
“來得好。”白雪音一聲輕笑,又是一風雪般的攻勢朝左戰席卷而來,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
此時左戰已徹底到了強弩之末,他不敢硬接白雪音的劍招,怪叫一聲躥上路邊的屋頂,轉瞬跑得遠了。
白雪音長劍回鞘,不好意思地對藍橋道:“抱歉啊,左戰和我打到一半忽然扭頭就跑,應該是察覺到我們調虎離山的用意了。他身法很快,我緊趕慢趕,總還算趕上了。”
“沒事沒事,驚是驚了點,幸虧是有驚無險。”藍橋撫著額上的冷汗笑道,“這左戰還有點厲害的,差點就把小命交代了。”
“他那烈日炙烤般的刀法與我的幻雪劍法好似宿命中的死敵,互相克制極端相反。”白雪音唏噓著道,“以後再遇到他,可得打醒十二分的小心。”
這時就聽馬蹄聲響,一群英姿颯爽的女騎士騎著駿馬沿街朝他們靠近過來。
她們一共十三騎,除領頭一騎外,余下十二騎分作兩列跟隨其後。她們彼此間的距離保持得絲毫不差,顯然經過嚴格的訓練。
跟著騎士們跑過來的還有陳玉衡,他一邊揮手一邊叫道:“阿姐!阿姐!”
為首的女騎士近三十歲的樣子,雖風塵仆仆,卻難掩成熟的風韻。她在藍橋身前翻身下馬,解下頭上的皮帽,散開一頭瀑布般的長發,拱手道:“在下青州幫陳玉倩,多謝少俠義助舍弟脫身。”另外十二位女騎士也一齊下馬,動作整齊劃一,讓人稱讚。
這時陳玉衡也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道:“阿姐你怎麽來了?”
“哼,一聲不吭就離家出走,阿姐若再不來,你的腦袋還能在脖子上放多久?”陳玉倩沒好氣地橫了陳玉衡一眼,朝藍橋再一拜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日後江湖再見,玉倩也好報答公子大恩。”
藍橋此趟本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見陳玉倩問自己,也不願多惹是非,一抱拳隨口謅道:“在下荊州喬楮,碰巧路過此地。令弟無事便是最好,姐姐不必多禮。”
陳玉倩聽藍橋叫自己“姐姐”,不禁莞爾。她目光轉向白雪音,白雪音以為她也要問自己姓名,正準備效仿藍橋也編個假名字,陳玉倩悠然笑道:“久聞傾城美女的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個傾國傾城的可人兒。葉宗主有白女俠這樣的高徒,也不愧是武林中最值得尊敬的大宗師之一了。”
白雪音赧然道:“小妹愧不敢當哩。”
陳玉倩看看藍橋,又看看白雪音,眼神中露出一絲疑問:“喬少俠和白女俠這是……”她話雖說到這裡止住,但那曖昧的語氣卻很顯然是在探問藍橋和白雪音的關系。
白雪音偷瞄藍橋一眼,面頰微紅,正不知如何作答,藍橋拱手道:“我和白女俠亦是萍水相逢,碰巧在廬州遇到令弟。”
陳玉倩“哦”了一聲,眼珠一轉笑道:“二位此番救了舍弟,我這當姐姐的怎也不能沒個表示。”她探手入懷,取出一黑一白兩隻造型一模一樣的手環,交給分別交給藍橋和白雪音,“這對陰陽手環是我幾年前在遼東偶然得到的寶貝,今日分送給二位,算是聊表玉倩謝意。”
藍橋仔細端詳手中的黑色手環,但見是一隻二指寬的光滑鐲子,隻道是尋常之物,便道了聲謝,套在左手腕上。白雪音見藍橋收下,自己也不好推脫,便也把自己那隻白色手環套在右手腕上。
陳玉倩又和他們寒暄幾句,說什麽以後若有機會去青州或者遼東馬場,她必熱情招待另有重謝雲雲。藍橋隨口應著,最後對陳玉衡道:“你看你姐姐這麽關心你,以後不許再耍小性子離家出走了,知道不知道?”
陳玉衡本來也是因為小事鬧別扭,此時自知理虧,囁嚅地應是,點頭如搗蒜。
陳玉倩拉著陳玉衡坐上馬背,另外十二名女騎士也一齊上馬。陳玉倩坐在馬背上最後拱手道了聲謝,隨即一聲呼哨,十三匹駿馬轉瞬呼嘯而去。
“我們也回去吧。”藍橋走至白雪音身邊,剛想抬手撓頭,忽覺一股奇怪的吸力從手上傳來,他的手竟不由自主地摸上了白雪音柔嫩的纖手。
“這……我不是……”藍橋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左手。
白雪音羞得滿面通紅,想要把手甩開,卻發現自己的手就像粘在藍橋的手上一樣,怎麽也甩不開。她突然意識到這其實是她和藍橋的那對手環吸在一起,用左手按住藍橋的手臂右手再一拔,這才把手拿開。
“這對陰陽手環……莫非是磁石嗎?”藍橋走開兩步,疑惑地打量著自己那隻手環,但見那材質非金非玉非銀非鐵,摸起來涼絲絲的,轉頭問白雪音道:“你覺得手環有點發涼嗎?”
白雪音搖頭道:“沒有啊,我倒是覺得這手環暖暖的很舒服呢。”
“這倒奇了。”藍橋不解地皺了皺眉,暗運真氣貫行其中。就聽白雪音“咦”了一聲,她的右臂揚起,竟被手腕上的白手環扯著朝藍橋走了一步。
白雪音心中奇怪,便也催動真氣與那手環的吸力相抗,卻不料她越是運氣,那手環的吸力就越強。她心中一動,忽地逆運真氣,手環上的吸力瞬間變成相反的推力,把毫無防備的藍橋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白雪音摸著右腕上因真氣灌注而變得冰涼的白色手環,恍然道:“啊,這個好玩!”當她撤去真氣,手環重又開始變得溫暖。
藍橋爬起來拍了拍屁股道:“看起來這對手環會因我們的真氣而產生吸力或推力,看來這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還是先回客棧再研究吧,別在這大街上丟人了。”白雪音說著話忽然再一運氣,手環產生吸力,藍橋忙緊走幾步跟上她。
兩人剛要移步,忽聽身後有人叫道:“喬少俠白女俠,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