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你在楚水城學過幾年武藝,不把我這小幫主放在眼裡。”齊三禿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單打獨鬥,我也的確沒有留下你的把握。”
花語夕緊盯著他道:“齊幫主可是膽怯了?”
“幸虧月遙小姐早預料到現在的情況,讓我帶了幫手來。”齊三禿子輕松地擺了擺手,又做了個不忍再看的捂臉動作道:“別怪我沒提醒你,識相的話,你最好現在就自行了斷,否則若等我的幫手們過來,你恐怕連一具全屍也剩不下。”
花語夕仿佛意識到齊三禿子所說的“幫手”所指何物,瞳孔驟然收縮,剛想跳回到樹上,齊三禿子一箭射來,硬生生把她逼得又落返地面。
緊接著就聽一連串的犬吠聲響,上百條獵犬從兩側的巷子裡竄出來,徑直往花語夕處撲去。
這些獵犬毛色純正,每隻都有半人多高。它們似乎認準花語夕是獵物,都露出凶狠和具有攻擊性的眼神。
更讓花語夕心寒的是,她知道這批獵犬的來歷。
這是魏國公府豢養的遼東獵犬,總共一百二十八條,俱是血統純正、毛色亮滑的上乘品種,由徐輝祖的胞弟徐增壽親自訓練。
現在這些獵犬出動,說明徐增壽很可能就藏在附近,徐輝祖對此事也不可能一無所知。
既然把這批獵犬調來,說明徐輝祖對她已起了必殺的決心,再不顧忌和她撕破臉皮。而一旦她被徐增壽和齊三禿子殺死在此地,她死於“自己人”屠刀下的事實也將永遠被這個雨夜埋沒,再難為人所知。
花語夕本以為此事是柳月遙或劉璟主使,日後還有澄清誤會的可能,現在想到徐輝祖或也參與其中,內心不禁泛起無盡的悲哀和絕望。
她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已破滅,因為她已成為被二七會徹底放棄的人。現在安蕭寒已死,除了很可能已被柳月遙控制的幾位親信手下,整個京城恐怕已再沒人想見到她。
花語夕心念及此,頓時生出心力交瘁之感,在逆境中掙扎求生的信念也大大減弱。
面對大群動物或昆蟲的圍攻,花語夕本有一種氣味辛辣的藥粉可以將其驅散。但此刻因她還穿著獻藝陪客時的衣裙,並未攜帶任何藥物,除了十字金翎,她再無可以依賴之物。
花語夕知是生死關頭,狠狠地咬了咬呀,讓自己神志的保持清醒。她的十字金翎向上飛出,卷住老樹的一根枝丫,然後身體借力騰飛,躲過獵犬的第一輪猛撲。
百余條獵犬很快佔滿了樹下的地面,紛紛仰頭吠著,看著掛在樹枝上搖搖晃晃的花語夕。
齊三禿子彎弓搭箭,又是一支勁箭射出,不是射向花語夕,而是射向被十字金翎卷住的樹枝。
“哢嚓”一聲,樹枝折斷,花語夕跌落下來。
花語夕處變不驚,十字金翎化作一道金光,扇面狀掃向腳下的幾條獵犬。
犬鳴犬吠之聲接連響起,首當其中的四條獵犬當場倒斃,花語夕落足地面後又以自身為中心,掃出一個更寬闊的圓形空間,又有三條獵犬中招倒地,其余獵犬仿佛被她的氣勢嚇到,紛紛退後幾步。
一陣怪異的口哨聲從巷子深處穿出,似乎是指揮獵犬行動的命令。獵犬們聽到這個聲音,面上的怯色立時化作暴怒,低吼著刨動前爪腳下的地面,準備再次發動進攻。
花語夕還沒來及故技重施,再次用十字金翎掛住樹枝,齊三禿子已揮起大斧,直接將樹乾攔腰砍斷。
此舉也徹底激起獵犬們的凶性,最前排的十幾條獵犬大叫一聲,率先撲向花語夕。
花語夕揮舞著十字金翎且戰且退,不時有獵犬被她逼退,又或命喪她這奇門兵刃之下。
然而獵犬的數量終究太多,又是訓練有素。在聽到新的哨聲指揮後,本來排在隊尾的二十幾條獵犬立時分成左右兩隊,繞到花語夕的身後發動進攻。
花語夕深陷重圍,縱使拚盡全力,這批獵犬仍似趕不盡殺不絕般一層一層地向她撲來。
她的衣裙早已被扯的不成樣子,失去保護的雙腿也多處被獵犬抓破和咬傷,鮮血順著她的玉腿流下,流到地面又被雨水衝散。
花語夕退到牆角,倏地覺得一陣眩暈,知是失血加上力竭的症狀,正想暗歎“吾命休矣”,忽聽一聲大喝,一個白衣公子手持寶劍從天而降,穩穩護在她的身前。
正是凌羽飛。
花語夕訝異地道:“凌公子,你怎麽在這裡?”由於太過疲勞,她的聲音顯得既嘶啞又虛弱。
凌羽飛無暇答她,手中的七孔定音劍隨手一揮,立時一股巨大的噪音從他劍上的聲孔裡發出, 震得人耳膜生疼。
這噪音似對獵犬有奇效,立時使它們露出迷惘不解的神色,停止了對花語夕的進攻。
巷子中再次傳出哨聲,凌羽飛寶劍再揮,噪音便蓋過了哨聲。
齊三禿子見勢不妙,揮起大斧便往凌羽飛處砍去。
凌羽飛左手捏個劍訣,右手持劍連抖三朵劍花。
雨幕之中看得清楚,但見凌羽飛每抖一朵劍花,他長劍上的七個音孔就爆出七朵“音花”,數不清的雨滴落在無形的“音花”之上,立時如煙花一般炸開,兜頭蓋臉地攻向齊三禿子。
齊三禿子大斧一揮,將這些雨滴斬落在地,等他持斧再攻凌羽飛,功力已只剩初時的六成。
凌羽飛冷笑一聲,也吹了一聲口哨。正在空中盤旋的夜梟小灰收到命令,頓時俯衝而下,一對鷹爪猛地抓向齊三禿子的後勃頸。
齊三禿子嚇了一跳,略一分神間,凌羽飛已一連兩劍攻向他的面門。
“漂亮!”縱然凌羽飛敵友難辨,花語夕仍忍不住為他精彩的戰術組合拍手叫好。
齊三禿子知道無論功力、氣勢還是出手的時機,自己都已落入絕對的下風,要想保全性命,此時就絕不能再上。
他怪叫一聲,大斧虛晃一招,然後拔腿就跑,任後頸被小灰抓出一道三寸長的血痕,也再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