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出洞庭,入大江,過漢水,至武昌。
一家人把畫舫停在武昌的碼頭,藍橋先讓施妙兒去打聽武昌最有名的酒樓,然後帶著幾位夫人和孩子信步下船,上蛇山,登黃鶴樓,飽覽大江勝景。
藍蕭逸騎在藍橋肩上,極目遠眺,興奮地大聲呼喊:“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
一邊的兩個小女孩羨慕地看著哥哥,也嚷嚷著要藍橋抱,藍蕭逸瞧了瞧兩個妹妹,豪氣地拍著藍橋的肩膀道:“放我下來,我自己也能看。”
待藍橋將他放下,這小男孩竟然自己抓住黃鶴樓的護欄,用力一撐,然後整個人往護欄上坐去。李靜姝嚇得魂飛天外,連忙伸手去抓,卻見愛子已安然無恙地坐在了欄杆上,還優哉遊哉地晃起了雙腿。
李靜姝和風夜菱對望一眼,不由都生出“這小子簡直和他爹一樣愛逞能”的念頭,又一齊看向藍橋這“罪魁禍首”。
這時藍橋一手一個地抱著兩位愛女,但此時兩個小女孩都已經不滿足於被他抱著看江景,又鬧著想和哥哥一樣,能那般瀟灑寫意地坐在欄杆上。
“那就坐上去。”藍橋哈哈一笑,把兩個小女孩一左一右地放在哥哥的身邊,無視風夜菱仿佛可以殺人的目光,暗運真氣,在欄杆外化出一道真氣牆。即使真出現什麽意外,他這面透明的真氣牆也能把他們救回來。
待眾人賞夠了景,施妙兒也氣喘籲籲地登上樓來,說沿江岸向北五裡,有一座“望江樓”,是本地很有名的一家酒樓,非常值得品嘗。
於是一行人便下了蛇山,安步當車,一邊欣賞大江沿岸的各種景致,一邊朝望江樓進發。
這是一座高四層的宏偉酒樓,每一層樓旁還都伸出一支小旗,分別寫著“順風”、“順水”、“順坡”和“順勢”。
走進酒樓的大堂,但聽人聲鼎沸,這間菜價不俗的酒樓竟是座無虛席。
藍橋並未爆出自己“嶽陽侯”的名號,而是和其他客人一起,在樓外排隊等候,直等到暮色漸濃,才攜著一家人在酒樓靠西側的一張大桌旁圍坐下來。
他們此行帶了府裡掌杓的劉姨出來,平常在畫舫上用餐也很愜意,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品嘗一下各地的特色美食,本也是旅行的一大樂趣。
小二上前問候,態度十分殷勤,並不因為店中生意火爆而怠慢任何一批客人。藍橋非常滿意,把樓裡所有名菜都點了一遍,還另給了小二一串賞錢。
小二樂得合不攏嘴,侍候得自然更加勤快,端茶倒水上菜,還給每人一條燙好的熱毛巾擦手擦臉。
藍橋一邊品嘗著武昌的美食,琢磨著各種食物的做法,一邊打量觀察著大堂裡的其他食客。
北面隔了三桌的地方,有一桌江湖人打扮的粗豪漢子,他們有的敞胸露懷,有的須發蓬亂,還有的還背著大刀,人人大碗喝酒,似乎正興高采烈地談論著武林中的軼聞。
只聽其中一個身穿黑袍,圓臉虯髯的大漢道:“你們說的那些都是芝麻綠豆點的屁事,要說近來武林中最轟動的大事,還要數東瀛玄藏宗主的中原論劍。”
藍橋聽到這裡,心中一動,見風夜菱耳朵也動了一下,知道她也在聽。他和風夜菱對視一眼,想起先前東南抗倭時,島津武吉曾說,東瀛最厲害的勢力叫做玄藏派,其宗主加藤佑二的終極理想就是到中原來,
與中原最厲害的劍法宗師比武論劍。
當時聽說加藤佑二把天蓮宗的葉雯設為論劍的目標,藍橋也沒太當回事,直到此刻聽人說起,才恍然意識到,加藤佑二竟真的來了。
果然,就聽那漢子接著道:“那玄藏派的宗主名叫加藤佑二,年初時從山東登陸,才剛一到中原就連敗五位高手,可謂是一炮而紅,聲勢如日中天。”
他見自己一桌的同伴都露出感興趣的神色,甚至就連周圍其他幾桌的客人也有側耳傾聽的,知道這件不久前發生的大事尚未傳到武昌,不禁更是得意,賣關子般先給自己倒了碗酒,才不緊不慢地道:“他一人一劍,從山東往天蓮峰的方向而去,走得不快,路上遇到什麽武林名家就上前挑戰,如此走了一個多月,竟是未嘗一敗!”
“他東瀛的劍法,難道當真這般了得?”左側一名漢子不服氣地道。
“我不信,他定是沒遇到像我們風雲榜級數的高手。”另個一麻衣漢子搖頭如撥浪鼓,“不過那些人也忒不爭氣,竟然任由一個東瀛劍客在我中原胡作非為,真是把我中原武林的臉都丟盡了。”
“後來呢後來呢?那倭人真上了天蓮峰嗎?”這次說話的是一個用青巾包著頭的女劍客。
“上了。”最初那漢子道,“當然要上,畢竟他這次到中原來的目的,就是與葉雯論劍。先前一路隨意挑戰,不過是他給自己做的修行,讓自己先熟悉中原的劍法路數罷了。”
“好陰險啊。”有人怎舌。
“不對呀。”剛才那女子忍不住又道,“可葉宗主三年前不是受了傷,現在應該還難以恢復到最佳狀態吧?”
她這個問題也是藍橋最關心的,葉雯三年前曾在與張仲傑的決鬥中受傷,雖然傷不致命,這些年養傷也很有效果,但能否回到她名列風雲榜第三位時的巔峰狀態,確實讓人心裡沒底。
這玄藏派的宗主加藤佑二擺明了來者不善,葉雯若不能恢復至最佳狀態,一失手真敗給對方,不但自己晚節不保,也讓中原武林蒙羞,從此在面對東瀛武林時抬不起頭。
“所以葉宗主恢復得怎麽樣?”
“打贏那倭人了嗎?”
“照我看,葉宗主必是把那什麽什麽二的倭子打得屁滾尿流,棄劍求饒!哈哈!”
酒樓中很多人都被這個話題吸引了注意力,紛紛發問,或者提出自己的猜測。
那虯髯漢子見引得更多人關注,嘿嘿一笑,故意裝作不知內情的模樣攤了攤手:“可惜呀,葉宗主劍法恢復了幾成,我也不知道。”
旁邊有人正滿心期待著那一戰的結果,聽他說不知道,不由得怒道:“不知道你還在這放什麽屁!”
“誒,這位兄台莫要心急。”那虯髯漢子悠然道,“我不知道葉宗主劍法恢復如何,是因為面對加藤佑二,葉宗主根本就沒有出手。”
“那出手的是誰?”
“千裡迢迢跑到我中原來,沒和葉宗主比過,難道那加藤佑二就甘心回去?”
面對眾人的疑問,那漢子把酒碗在桌上重重一擱,笑道:“因為出手的是葉宗主的徒兒,劍仙白女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