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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參與人員很多,但讓藍禮最感興趣卻並非別人,而是曾經他不怎麽待見的一位白胡子老頭——派席爾大學士。
外表來看,這位七十多歲的老人並不是很起眼,彎腰駝背,一襲深棕色學士長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光禿禿的腦門上布滿了老年斑,脖頸處散落著的雪白胡須則覆蓋了許多看起來非常沉重的學士項鏈,抬胳膊踢腿時表現慢吞吞的,精神頭倒是很充足。
藍禮對這位感興趣的原因很簡單,在河灣地時他就有聽說過這位近幾年的一些怪異情況,同時也更沒有忘記,在最開始出現混亂產物時,那個雞腿後來的下場。
於是盡管這位大學士在宴會上表現的低調不起眼,但藍禮還是主動找上了他,並且將話題引到了寵物上面。
“我養的狗從來都不賣,大人。”
躲在角落處坐著的老人如此回答著藍禮開口問及寵物狗的話語。
“但如果你感興趣,公爵大人,我可以送你一隻。沒錯,雖然不太舍得,但我之前的確送出去過一些,但從來都不是拿出去賣的。事實上,身為大學士,我對於錢財一類的東西看的很輕,而且你得知道,大人,到了我這樣的年紀……”
老頭絮絮叨叨的,聽起來有點磨嘰,藍禮邊聽邊暗暗撇嘴。
如果這位不賣狗,那市面上流通著的那些特殊寵物狗都是誰養的?
不過他也沒打算拆穿大學士的謊話,同樣沒打斷這位的嘮叨——
孩童時期許多事情可以隨意,但成年後再去做就顯得很富有針對性了。
“那不知大學士是如何養的狗呢?”當老人因為換氣而話語停頓之際,藍禮適當開口問道:“我在河灣見過幾隻,它們可比尋常的寵物要聰明多了。”
“倒也沒什麽訣竅。”
派席爾大學士慢吞吞地回答道:“我就是把養狗當作了一種趣事,怎麽去養可沒有太多辦法。為什麽聰明?這個也許時因為我身為大學士,它們在陪伴我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受到了熏陶吧。我想您應該知道的,公爵大人,大學士比尋常學士要博學的多,也足夠睿智,而我在歷任大學士當中也是能夠排在前幾號的。這可不是我自己吹噓,是學城的樞機會那邊近年來對於我個人的評價——您知道樞機會吧,大人,那是學城……”
表面上藍禮靜靜傾聽著,暗地裡則不斷翻著白眼。感覺這老頭東拉西扯的還真是臉皮厚,不過他也能感覺到,除了某些方面之外,派席爾大學士的話語基本都是真的——
派席爾也不清楚為什麽養的狗會與眾不同。
思考著曾經在河灣地佛雷家族時遇到的那頭狼人怪物,再想想當初雞腿出現的那場宴會,藍禮認為這兩者之間顯然有什麽關聯,不過印記的異化效果本就令他捉摸不透,有些弄不懂的東西倒也不算什麽大事。
又與這位攀談了幾句後,藍禮主動告辭離去。
原地派席爾顫顫巍巍地起身相送,緩慢走了幾步後,發現那離去的黑發年輕人沒注意自己,就又靈巧地轉回身坐了回去,思及剛剛話語,他不自覺砸吧砸吧嘴。
“一條狗我能賣上好幾枚金龍,怎麽能隨便就送呢……那小子倒是比小時候識趣多了,就是不太好糊弄……”
嘀嘀咕咕著,派席爾大學士突然見到離去的藍禮又與一個粉袍光頭胖子面對面交談了起來,不由摸了摸胡子。
“那八爪蜘蛛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
“十年不見,公爵大人竟然比我高出這麽多,可真是懷念當初啊。”渾身充滿脂粉氣息的粉袍胖子說話時一臉唏噓——他見藍禮與派席爾交談結束,就主動湊了過來。
“我倒認為瓦裡斯大人這十年根本沒變化。”藍禮一本正經地回答:“光頭還是這麽亮。”
這話讓粉袍胖子咧嘴一笑,隨後無奈地道:“這也是沒辦法,我很珍惜我的頭髮,可惜我與首相大人有相同的毛病,所以每天在禦前會議上見到首相大人的腦門,我總會打消蓄頭髮的念頭。”
藍禮比較認同這話,他認為要真是個地中海禿頂,還不如剃個光頭看的順眼。
不過他倒沒對此當真,眼前這位十句話有八句都是假的,就連頭髮問題也在撒謊,真不知道是已經撒謊成性了還是希望能因此增加點幽默感。
心中所想並沒有讓藍禮臉上顯露出什麽鄙夷神色來,嘴角含笑地與這位聊了一陣子後,他發現這個外號八爪蜘蛛的情報總管有意無意將話題轉到了多恩上面。
“多恩的馬泰爾家族想要把他們那美麗的亞蓮恩公主嫁給您呢——要說那位亞蓮恩公主按照多恩律法來算,可是馬泰爾家族的繼承人。”
馬泰爾家族統治著多恩,但多恩的習俗與七國其他地方不同,比如說馬泰爾家族的族長被稱呼為親王,而非公爵,同時親王的女兒也被稱之為公主。
藍禮聞言後聳了聳肩。
“所以我認為這是多恩人的陰謀,拿家族繼承人出來與我這個無關緊要的人聯姻,簡直誇張的過分。”
“您可並非什麽小人物,藍禮大人。”瓦裡斯開口奉承:“身為王室中人,七國上下有誰能比您更高貴呢?”
藍禮聞言聳了聳肩。
要說他這個身份說特殊很特殊,但實際上沒什麽大不了的。有個國王哥哥,很多方面他所受到的待遇都明顯不同,但拋開這個身份,他也就是一個小破島的領主,空有地位而沒有實力。
“首相大人認為多恩此舉是希望王室不會在這個關頭誤解他們有異心,同時您的身份也完全符合多恩聯姻鐵王座的目標。”
藍禮沒說話,光頭瓦裡斯則自顧自地開口。
“多恩方面要求是您帶隊前去親自商議,並未奢望其他,首相大人認為就算多恩方面想要做一些小動作,鐵王座在這點上也不會有所損失,所以為什麽不選擇相信呢?”
藍禮聞言笑了笑。
要說這話也的確如此,他雖然是個拜拉席恩,但在王位的繼承順位上排名很靠後,且只是勞勃國王一個無足輕重的弟弟罷了,沒有人質與俘虜價值。
換句話說,他就算死在多恩,也沒人會心疼。
不過他自己可不這麽想。
就算早上的時候勞勃不和他說那些話,藍禮也沒打算去多恩。那邊和鐵群島完全不同,環境是沙漠而非大海,水源稀缺,他可沒把握真要遇到危險時自己能夠順利逃脫——
他是希望拜拉席恩能夠在這場已經緩緩拉開帷幕的權力爭鬥當中成為勝利的一方, 卻也沒想用自己的命來嘗試獲取勝利。
或者說,他希望拜拉席恩獲勝是因為想要保證自身安全,而非出於什麽家族榮譽與權力地位,真要舍得生命危險去冒險,那不是本末倒置了?
心中所想並未表露而出,藍禮對於眼前這位粉袍胖子的話沒什麽表示,對方似乎也只是隨口一說,就將話題扯到其他地方去了,而後又聊了兩句,他更是主動告辭。
藍禮對此眯了眯眼,隨後不作理會地繼續參與宴會。
兄長勞勃舉辦的歡迎宴會規模不大,卻基本將君臨所有權貴都邀請了過來,同時準備的節目與食物非常豐盛,直到後半夜,這場宴會才緩緩散去。
藍禮也回到了自己位於紅堡的住所當中。
然而他不過剛剛推開門,就突然發現,這本該空無一人的屋舍之內,此時竟然多出了個昏倒在地毯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