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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紀略》第四十四章 山者之重,不動如山(一)
  守軍士氣如虹,高句麗自然一片慘淡。

  高武原見平遼鎮舍城不入而在外扎營,便知守軍貌合神離,哪料交戰首日便吃了一大悶虧,他該如何與王兄交代!

  他雖然惱羞成怒,卻也不得不重新審視守軍。

  有堅城依靠,卻在城外扎營,雖不合常理,卻充分利用了北側山嶺和南側漫水的地形,將攻城大軍阻在東城狹隘之地。待到王兄主力到來,堂堂十多萬大軍,本可四面合圍,卻也只能擠在區區東城一隅,白白浪費兵力上的優勢,只有一面城牆能攻。而此消彼長,守軍卻可集中有限兵力防守一面!

  高武細細推敲一番,不禁讚歎,敵帥既規避了軍心不齊的芥蒂,更消弭了兵力不足的劣勢,隻憑這番因勢利導,便是名將風范,足堪躋身天下名將之列!

  難怪竟讓左安君和高督同時飲恨!

  他隻道城中主帥乃是那個盡誅鷹兵和新城軍鎮的司馬白,便戒告自己,那人既有雷霆手段,必得精心圖謀了!

  守軍既成犄角之勢,強攻必然折損嚴重,不利日後對抗羯趙大軍,而自家兵力佔優,大可以用車輪戰耗耗守軍銳氣。不需半月,待到南側河水一退,大軍三面環攻,便看敵軍如何疲於奔命!

  有了這番重新審定,高武豁出去被髙釗責罵,強摁下胸中焦躁,定下了穩扎穩打的方略,先壘好大營,以待主力進駐。

  裴山本以為高句麗大軍會瘋狂報復,已經做好大戰準備,熟料高句麗賊卻乖的像隻烏龜,只是陳兵城下,竟是一副防守架勢。再觀其軍陣之後,正熱火朝天的建蓋營壘,看來賊軍今日是不想再打了。

  裴山倒也情願如此,盡管麾下士氣正旺,卻也不敢再妄開戰端,能多拖一日,何樂而不為?

  但他卻比誰都清楚,賊軍越是穩扎穩打,越是雷霆將至!

  一連五日兩軍相安無事,都在一邊戒備,一邊加固營壘,而高句麗大軍更是源源不斷的進駐平郭城下。

  待到第六日清晨,震天的鼓號結束了連日來的沉靜,十三萬高句麗大軍旌旗烈烈,一時間遮天蔽日,高釗王帳終於禦駕平郭了。

  剛過晌午,便有三萬高句麗步卒出營列軍叫陣。

  高武分寸拿捏妥當,這三萬人是平郭城正面所能容納的最恰當的兵力,少了不夠用,多了便嫌亂!

  便見三萬大軍兵分兩路,一路兩萬朝北進逼平遼軍大營,一路一萬壓向平郭城牆。

  出乎守軍意料,不論是朝北的賊兵還是壓向城頭的賊兵,都在弓弩射程之外壓住了陣角。接著便見高句麗大營中緩緩移出了十座龐然大物,皆有平郭城高,移入城前軍陣後,扎下底盤。

  “井欄!”慕容徹站立平郭城頭,望著扎穩底盤的龐然大物,面色一緊,失聲說道。

  而守在平遼鎮大營的裴山也是連連苦笑,高句麗賊的確是有備而來,這等龐然大物縱使拆裝成散件,一路跋山涉水運來也是大為不易,難怪高句麗主力行軍緩慢了。

  賊軍既準備有這等攻城利器,平郭怕是更難守住!

  便如裴山所料,高句麗此次以傾國之師遠征,是志在必得。

  每座井欄之上可容納兵士三十人,另裝有五俱床弩,除了井欄,各種攻城器械一應俱全,更有五十架投石機也陸續就位。

  高釗親手點燃了那座已經腐臭的京觀,火焰衝天而起,他靜靜看著前方的雄城平郭:

  “攻!”

  自封抽和高奴子偷襲平郭以來,平郭雖然陷於險境,卻一直未遭攻城。

  而此刻,高句麗大軍烏角連營,擂鼓震天,對峙終於結束,攻城開始了!

  井欄上的巨大床弩配著五十架投石機同時發射,弩箭巨石一時間覆蓋住了平郭城頭。

  平郭城頭頓時塵土四起如幕,床弩砸碎,檑木砸散,油鍋砸裂,守軍血肉橫飛,四處都是殘屍斷臂!

  趁著城頭弓弩被壓製住,高句麗方陣中推出一輛輛架橋車,橋板橫跨城牆溝壕,搭起簡易的橋梁。接著便有一隊隊的兵士頂著盾牌,抬著雲梯衝向架橋車。在弩箭和巨石的掩護下,快速穿過架橋車的橋梁,攻至平郭城下,架起雲梯,口銜長刀朝城頭攀爬!

  而已有悍勇敵卒闖上了城頭!

  除了肉搏,別無他選!

  後備刀營及時趕到,勉力穩住陣腳,而提前隱於城下的弓弩手也衝上城頭,列於陣後張弓對射。守軍在敵軍第一波遠攻的震懾後,都漸漸穩住心神,佔著兵力優勢,穩步將登城賊軍趕下牆去!

  司尉慕容徹親臨陣前指揮調派,他咬牙打定主意,今日便是拚光八千守軍,也得將城頭守住,豈能一個回合就丟了雄城平郭?!

  城頭壓力雖然大,一時間倒也能堪堪穩住局面,但若想再照應北側平遼鎮大營,卻是力所不逮了。

  高句麗的攻城策略雖然簡單明了,卻異常見效!

  以井欄和投石機為遠距離壓製,輔以一定強度的輪番攻城,從而牽製平郭城頭的守衛,使之無法援助城下的平遼鎮大營,其主攻方向則不言而喻了。

  兩萬賊軍直撲平遼鎮軍寨,沒有了城頭策援,高句麗的攻擊更加順暢,而平遼漢軍只能憑寨而守,在一波波進攻中舍命防守反覆拉鋸。

  漢軍據寨而守的優勢,已被賊軍以車輪戰抹平。

  賊軍勝在兵馬充足,一輪進攻之後便換軍再攻,連翻激戰,毫不停歇,戰至傍晚,已足足發起三輪攻勢,強度依然不減,反觀漢軍,已漸露疲憊之像!

  夜已降臨,火把四起,火光如龍如海,照的城下恍如白晝,隻聞高句麗大營呼喝震天,竟是要第四次衝鋒了。

  高釗禦駕首日,便要夜戰!

  裴山一身血汙,凝神而望,遠處巨大的井欄和投石機便如猛獸一般無二,他眉頭緊皺,再這樣下去,這些猛獸必然要撕破平郭的喉嚨!

  非得毀了它們,才能繼續守下去!

  但這十座井欄上,不論床弩還是兵士都被頂部護罩保護住了,整個井欄前部也由牛皮遮護,想要遠距離擊毀這種龐然大物基本沒有希望。只有突進到面前,或燒,或砍斷基座才能毀壞。

  但高句麗大軍穩扎陣角,嚴防以待,那本是防范慕容鐵騎的陣勢,步卒想要突進去,癡人說夢而已!

  裴山目前所能做的只有硬撐下去,能扛多久,便扛多久。平遼大寨犄角之勢一日不破,高句麗便如鯁在喉不敢全力攻城。

  而即使平遼鎮大營被攻破,也無非轉入城中,賴以堅城全力防守而已,但到那時,卻再沒有轉圜余地了!

  裴山知道慘烈守城才剛剛開始!

  苦撐?

  絕不能被動而守!

  裴山眺望北方,殿下,若是你在,你會如何來守?

  攻城第十日

  高句麗十三萬大軍日以夜繼,輪番攻城掠寨,一刻未停!

  又是夜戰!

  井欄和投石車調轉了方向,弩箭和巨石統統砸向平遼大寨,前營門轅已被砸斷,寨牆早已稀疏破爛,卻也無暇去修,箭石射程之內,誰敢露頭?!

  正如裴山所料,那十座井欄,五十架投石車,便如扼在平郭咽喉上的獠牙,扼的平郭喘息艱難!

  大寨前營已是一片死地,遍布殘屍斷臂,兩軍將士不分彼此,屍體縱橫相摞,處處血泊已連成河溪,所謂人間煉獄不過如此!

  平遼鎮軍龜縮於後寨一隅,只等箭石停歇,賊軍來攻,便得上前肉搏!但其所憑,卻也僅僅只是血肉之軀了!

  “今夜再拔不掉城下軍寨,本君便要借汝頭顱一用了,你的腦袋懸於轅門,多少也能激勵士氣吧!”高武衝帳下那人扔去了令箭,“若不成功,便去陪左安君吧!”

  烏骨軍鎮新任大都督周鵠卻是攥著令箭一言不發,既不應喏,也不忤令。

  高武一怔,問道:“汝是不服?當初是誰言三日拔寨,十日陷城的?這軍令狀可是你自己寫的?!”

  “非是不服!我不能替父報仇,不能與王分憂,殺我一人,我無話可說,”周鵠滿是疲態,顯然是多日未合過眼了,他語氣一沉,竟帶了祈求說道,“但仗不能這樣打啊,順興君,兒郎們縱想殺敵,卻也不是鐵打的!”

  “你意漢人便是鐵打的了?”高武冷笑道,“汝父首級尚懸於敵寨不能瞑目,汝竟膽怯了?!”

  “某恨不能生撕司馬白,活剝封家父子!”周鵠怒目圓睜,卻又哀歎,“我知漢人也熬不住了,但他們卻有轉戰城內的退路,城內守軍亦可隨時出城接應,可我烏鎮兒郎若是再拚上這一夜下來,非耗殘了不可!左右也就是這一兩日便能破寨,表哥,算弟弟求你,讓兒郎們歇一日吧,表哥若擔心停戰泄了士氣,實在不成,實在不成的話,可否讓順鎮和京鎮的弟兄們先頂一頂,他們畢竟養精蓄銳,閑看十日了!”

  “嘿嘿,原來你是這個心思,”高武竟是苦笑道,“你道我是包藏禍心?排除異己?我與舅父十年肝膽相照,共輔王上,便是要借機鏟除異己,也不會拿你涓奴部下手啊!”

  周鵠默不作聲,暗道我父既已殉國,誰知你現在打的什麽主意?烏鎮精兵耗光了,涓奴部還不任你王族拿捏!今個不換京順二鎮上陣,我絕不再戰!我不信你高武真敢砍我,太后已喪兄在先,你便要讓周家再喪子麽!

  “罷了,你是國朝重將,也不該瞞你的,只是想激起你絕死氣勢,用以迷惑守軍,方才沒告訴你,我豈不知烏鎮不能再戰?拿你兩萬人做個餌罷了!”

  “順興君慎言!”周鵠立時翻臉,若不是瞅他王上親弟的身份,哪怕是自家表哥,也得一刀砍了他!

  “你差左安君遠矣!”高武歎息一聲,轉而暴怒,“國運之戰,我若行卑劣狹隘之舉,有何面目去見大高句麗列祖列宗?!”

  周鵠也怒道:“十日下來不停不歇,一刻不緩,有這般打仗的麽!京順二鎮自然尊貴,但其余軍鎮便是活該送死麽?!”

  “若能一戰而定百年國運,便是讓王兄去死,他亦毫不遲疑,嘿,汝輩竟敢惜命!”高武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製止周鵠辯解,“你放心,你烏鎮雖然做餌,卻不必擔心耗光,若聽我言,反而必能立功!”

  “你軍既疲,平郭守軍必出北門,與平遼鎮夾擊你鎮,”高武高武指著戰場輿圖,耐心解釋道,“我已從京順二鎮選揀八千精銳,五日前便遣了他們從上遊繞道,潛伏平郭下遊,河水漸退,已可渡河,隻待你誘出平郭守軍,便渡河直擊西城,嘿,”

  “嘿什麽!”竟是周鵠一聲冷哼,毫不客氣的打斷,“我當你有何妙計!慕容鐵騎若半渡擊你,京順二鎮還有命活?我等誘餌怕也要送人飽餐了!”

  “虧你還知道慕容有鐵騎在城!”高武卻也不怒, 反而笑道,“我已得確切消息,慕容嫡系鐵騎不在城內,斥候探遍方圓百裡也不見其蹤,怕是已經逃了!隻留一城漢軍守著孤城等死!”

  “啊?逃了?”周鵠一怔,隨即笑意展開,已經明白了高武用兵意圖,“守軍分兵吃我,卻突遇攻城,嘿嘿,漢狗必然大慌,我卻可趁亂襲取北門,東門正面再予強攻,便成三面合圍之勢,哈哈哈,平郭必下!”

  “卻也要你能裝的像樣,引的守軍分兵才是!大軍渡河所帶攻城器械不全,西城守軍一旦及時獲援,此計便大打折扣!若頓兵城下,便又得持續苦戰了!別忘了西面還趴著一頭老虎!”

  “表哥放心,我就當不知你這計策,全當被小人借刀殺人,非弄個力疲不逮引出守軍不可!”

  高武瞥了周鵠一眼:“只要打下這百年國運,小人?你罵我是小妾養的都可以!我勸你還是當心一些,我著蘇蒙兩鎮給你壓陣,隨時接應你!”

  “要他們做甚?!”周鵠大叫道,“有我烏鎮足矣,他們若從旁掠陣,驚了守軍怕是不敢出城!今夜隻我烏鎮去攻敵寨便可,表哥務必讓他們滾遠一些,萬一壞了這好計策,算誰頭上?”

  高武歎了口氣:“你可想好了,此去險著呢,萬一假戲成真,平郭雖克,你烏鎮上下卻也殉國了!”

  “為國朝百年大計,吾輩死而無憾!”周鵠決絕一諾,卻又忽而一笑,“老父總罵我不成器,今夜便要老頭子在天上看一看,某與他一樣,都是家國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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