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見到沒有人注意到青蓮的到來急忙攙扶住青蓮:“孩子,苦了你了,快到屋裡躲一會,順便休息一會,阿母好長時間沒有見到你了,你過得還好嗎?”
青蓮見到阿母依舊是那樣的擔心自己,眼眶不由得再次紅腫了起來:“蓮兒一切都挺好,就是不能侍奉阿母,蓮兒不孝,讓阿母擔憂了,蓮兒就不進去了,萬一讓叔祖公見到了又該訓斥您了,蓮兒還是去別的地方好了。”
老嫗用粗糙的手掌拂去青蓮眼角的淚痕:“孩子,沒事的,你叔祖公去了黑苗寨商量事情去了,傍晚時分才能歸來,沒事的。”
烏格見到母女倆敘舊也不打擾,靜悄悄的退了出去,留下兩人向著李文兄弟二人趕路的山間小道跟了過去。
木屋內青蓮神色驚慌的站了起來,看著坐在凳子上的阿母一臉擔憂:“什麽?要聯合五苗謀反?這不行,五苗集合在一起雖然人口眾多,可是真正能上戰場舞刀弄槍的戰力也只有區區三萬人青壯年,怎麽能謀反哪?這是在自尋死路,阿母,不行啊,打不過他們的,你勸勸叔祖公吧。”
老嫗看著神色悲愴擔憂的青蓮沉沉的歎了口氣,望著門外的風景神色苦悶:“蓮兒,不是咱們苗人要造反,是官逼民反哪,你這些日子不在寨子裡面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情,咱們苗人世代居住山野,常依靠打獵采集為生,耕地少的可憐,漢人官府劃分的那些土地本來還能增加點口糧,可是全被土司官員佔據了,沒有歸順朝廷的先祖依靠這萬裡大山倒也衣食無憂,只要不遇上天災人禍倒也可以自給自足,可是現在哪,地沒了,官府要征稅三成,土司又要征稅三成,如今五苗民怨沸騰,哀聲四起,今年這個年都過不下去了啊。”
說完之後老嫗走到了身後的竹架之上取下一個陶罐放到了青蓮面前,揭去罐口的木蓋,裡面只有薄薄的一層米,連半截小拇指都覆蓋不了:“阿母這些糧食就算喝稀粥都喝不了兩個月了,其他的寨子已經開始有吃樹葉度日的了,土司哪,頓頓大魚大肉,滿嘴流油,夜夜笙歌,何曾管過我們這些人的死活。”
“可是.........阿母,土司也是苗人啊,去找首領們求求情,借點糧食過冬,等到了來年再還給他們行不行,你聽蓮兒一句勸告吧,真的不能反。”
青蓮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翠屏山腳的那一幕,萬馬奔騰而下,就算是尋常的武林高手在整齊劃一的軍隊面前也毫無反抗之力,他們訓練有素,戰陣緊密攻守兼備,簡直就是殺戮的機器一般。
那些輕騎兵借助馬匹的衝擊力一刀就能將人的身體斬成兩截,馬匹的衝擊速度太快,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加上重騎兵的寬厚馬刀,厚重的鎧甲,白蓮教的人愣是被活生生踏成肉泥,那些可都是上了品的高手啊。
尋常百姓十幾人也別想拿下他們,可是在軍隊面前完全毫無防備之力,那一時刻青蓮才明白先前被他們嘲笑吐槽不堪一擊的守城軍比起邊軍來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差距。
可以說是天壤之別,先前面對守備軍來一些白蓮教教眾時長可以將他們戲耍的團團轉,可是邊軍龍武衛區區五千兵馬,半柱香的時間兩千余人被殺得七零八落,生還的人數更是寥寥無幾。
青蓮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就算是輕功高明之輩也無可奈何,面對鋪天蓋地的箭雨,在空中毫無躲閃之處,只能生生的被射成馬蜂窩。
一陣一陣密密麻麻的箭雨覆蓋,只要是想要在空中逃離的人都會被箭雨壓製下來,
勁弩手弩,弓弩,鐵胎弓每一種弓箭在那麽近的距離都是一種要命的兵器。如果不是姐姐白芍替自己擋了一擊,只怕自己也會被狂風暴雨一般密集的箭雨給射成刺蝟:“姐姐........”
腦海閃過姐姐白芍痛苦的容貌,青蓮捂著嘴無聲的哭泣了起來。
那猶如夢魘的一幕實在是讓青蓮不敢去回憶。
全是三品起步武林人士組成的兩千人在攻守兼備的龍武衛面前尚且不堪一擊,何況五苗寨子裡這些普通的青壯年哪,他們沒有經過任何的訓練,隻憑借一股蠻力想要謀反根本不可能。
縱然成都府守備軍比不上邊軍的戰鬥力高昂,可是他們也是兵備齊全,五苗聯合起來有什麽,鋤頭,鐵鍬加上打獵用的弓弩,可是比起朝廷將作監,兵部打造的鐵胎弓,長刀利劍厚盾來說這些東西就是小孩子的玩物。
而且成都府作為一府之地,可不是小小的一州可以比擬的,哪裡可是有整整五萬裝備齊全的守備軍,憑借三萬人就想去攻擊守衛堅固的城池,根本就是去送菜的下場。
“阿母,真的不能反,去跟土司的首領商量一下借點糧食來,你們不知道朝廷軍隊的可怕,頃刻之間就能讓五苗毀之一旦啊。”
“孩子,沒用,土司雖是苗人管理,可是他們早就被漢人的官員腐蝕掉了自己的身份,跟漢人狼狽為奸,比起漢人來他們壓榨咱們這些窮苦人家反而更狠心啊, 漢人要征稅起碼不會殺人,土司則是苗人的恥辱,征稅不成輕則打罵,重則殺人,他們已經完全淪為了走狗了,反可能會被誅殺,不反真的就要活活的餓死了,天氣入冬了,野菜都沒有地方去挖了。”
青蓮癱坐在凳子上:“阿母,叔祖公去黑苗寨是不是就是商量這件事情的?”
“沒錯,長裙苗,短裙苗...........五大最大的苗寨早就過得水深火熱了,但凡有一些活路,咱們怎麽會走上這一條路啊。”
青蓮無奈的歎了口氣,她不知道怎麽勸誡叔祖公,阿母說的沒錯,反了可能會被誅殺,不反就真的直接餓死了。
她勸誡阿母不要造反就是看著阿母活活的餓死啊。
正在失神之際一個蒼老的聲音打斷了青蓮的沉思:“你回來幹什麽?”
青蓮回過神,只見阿母正在拉著一個八月左右須發皆白的老者,老者面色不愉的看著青蓮,對於青蓮尚未嫁人便有身孕在身沒有依照規矩處死就相當留情了,想不到她竟敢還敢回來。
“蓮兒給叔祖公行禮了。”青蓮托著沉重的身子輕輕的跪了下來。
“唉。孽緣啊。”老者一甩衣袖背過身子哀聲歎氣起來。
青蓮的叔祖公烏桑乃是白苗寨為數不多的老人之一,俗話說隔輩親,烏桑自然是也是看著青蓮長大的,自小喜歡這個孩子,可是她卻做出了讓全寨子的人丟臉的事情啊。
“叔祖公,蓮兒求求你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真的不能反啊,會把五苗族人全部推上死路的,再想想別的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