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志將溫茶送到口中淺嘗即止,看著姐妹兩人疑惑的目光苦笑著搖搖頭。
“闖禍倒是沒有闖禍,可是乾的事情還不如在外面闖禍一番呢。”
女皇神色嬌嗔的抬起纖纖玉指扭了一下柳大少的大腿:“那你倒是說啊!能不能別賣關子了?”
齊雅乖巧的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輕輕地晃動了一下柳大少的肩膀:“對啊夫君,你就別賣關子了,吊著我們姐妹倆的胃口了。”
“說說說,為夫沒說不說啊,為夫剛散朝歸來,你們倆總得讓我喘口氣,喝杯茶再說吧?”
“快喝!”
“不燙!”
柳大少無奈的看著神色焦急的女皇姐妹倆,喝著茶水整理了一下思路。
“今天寶玉,寶通,耶律乎,哲別術,榮威候他們押解著前西突厥,沙俄兩國的降將入京進宮覲見為夫。
前面為夫心血來潮,就去了一趟十王殿,打算看看承志,月兒這幾個孩子……”
娓娓說完十王殿中發生的事情,柳大少重重的將手裡的茶杯放在了桌案上。
“這幾個小兔崽子,把為夫的心都嚇得快跳出來了。
你們要是在場的話,倘若親眼目睹了月兒當時躺在地板上渾身抽搐,口吐酸水猶如中了致命劇毒的模樣,你們也得嚇得一咯噔。
為夫當時隻覺得眼前一黑,天都快塌了。
結果竟然是吃了江河帶回來的檸檬給酸的牙齒打顫,渾身哆嗦。
你們說這不是有病嗎?
這幾個小兔崽子,玩什麽遊戲不好,玩這種遊戲。
他們是覺得為夫這位老子活的太久了,死的太晚了嗎?”
女皇,齊雅兩姐妹看著柳大少氣呼呼的咒罵模樣,抿著櫻唇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雖然夫君將十王殿中發生的的情況說的那麽驚險刺激,令人心弦緊繃,可是看到他這副模樣,還是有些忍俊不禁。
“喂喂喂,什麽情況,你們竟然還笑的出來?把為夫氣死了當寡婦你們很高興是吧?”
兩女急忙搖頭否認:“沒有沒有,妾身絕對不敢這麽想。”
“老娘就算不心疼你,也得心疼肚子裡的孩子啊,將來孩子出世了沒有爹,那該多可憐呢!”
兩女都是心思玲瓏的女人,她們聽完之後心裡便清楚了,柳大少看似是在譴責小可愛她們玩這種遊戲嚇到了他這位老爹。
實際上話中充斥的則是見到兒女變得似乎有些難堪大用,恨鐵不成鋼的無奈之意。
尤其是柳大少數次提到了李濤如何如何,看來入了十王殿的兒女們跟李濤這位前朝的趙王一比較,令夫君心裡有了壓力了呢!
對於這種事情,兩女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誡柳明志。
女皇低頭輕輕地撫著夾襖內高隆的小腹,皓目抬起,眼神複雜的看了柳明志一會兒。
“沒良心的,你變了。”
“啊?什麽變了?”
女皇抿著紅唇沉默了許久,櫻唇輕啟說道:“你現在變得看什麽都帶著懷疑的目光了。
問題的根源實際上根本不在幾個孩子的身上,而是在你自己的身上。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變得有些患得患失了。
變得開始懷疑一切了。
你從前可不是這樣的。
其實,你怕了!
對嗎?”
柳明志怔怔的盯著女皇看了一會兒,虎軀猛然一震,微眯著眼眸打量著庭院中荒涼的景色。
“原來真正有錯的竟然是我嗎?”
女皇緩緩的站了起來,走到了柳明志身後,輕輕地環抱住了柳明志的虎腰,臻首貼在柳明志的肩膀上幽幽的歎息了一聲。
齊雅見狀,輕輕地放下了茶杯,不告而別悄悄的退出了女皇居住的庭院。
柳明志輕輕地攥住女皇摟著自己腰肢的雙手。
“婉言,我真的變了嗎?變得看什麽都開始懷疑了嗎?”
“傻瓜,你雖然遠離宮苑,有意不去執政當朝。
可是你卻越來越像一位合格的帝王了。
你想要把一切都掌控在你看似漫不經心,毫不在意的手掌之中。
你想一切都按照你預估的方向發展,按照你的想法去發展。
你不喜歡有些事情會脫離出你的掌控,看什麽都覺得對你會有不利的情況發生。
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你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帝王了。
雖不在宮苑之中,可是天下事卻從來沒有逃脫過你的耳目。
不是嗎?
剛才你說話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的舉動,跟當年的那個人真的好像。
看來他對你的影響,真的很深呢。”
柳明志目光一凝,心裡隱隱有些煩躁,雖然已經猜出了女皇說的是誰了,可是還是情不自禁的問了一句。
“誰?”
“李政。
雖然他沒有能夠親自一統天下,可是他的氣度跟胸懷,高瞻遠署的心性,縱然婉言當年跟他敵對了多年,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不失為一代雄主的美譽。
你現在越來越向他看齊了。
其實你滿不在乎的外表之下,真的很介意自己身為謀反篡位的亂臣賊子身份對嗎?
以前婉言以為你早已經放下了。
直到今天婉言才看出來,原來過去了這麽多年,你依舊久久無法釋懷自己造反稱帝的身份。
你怕了。
不是自己害怕了。
而是怕自己百年之後,兒女們能不能扛起十萬山河這副大旗。
你怕自己留下的禍根,會為給他們帶來災難跟殺身之禍。
你總想著像李政看齊,想著用自己在位期間的功績去抹去自己謀權篡位的汙點。
可是婉言的傻瓜男人啊!
功就是過,過就是過。
有些功過是可以相抵的,有些功過無論你怎麽做都是無法相抵的。
你何必要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呢?
書房裡公公給你親筆題的字,就是希望你能明白一個人只要問心無愧,無愧於心就可以天下暢行。
起碼你努力過做好一個流芳百世的忠臣良將,不是嗎?
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而已。”
柳明志神色木訥的看了女皇一眼:“婉言……我……
我就是怕孩子們將來扛不起來這副大旗。
我從來都沒有對他們有過太高的要求,他們縱然做不了那繼往開來的千古一帝,但能做一個守成之君為夫也心滿意足了。
可是今天十王殿的一幕,讓為夫心裡有些心煩意亂了。
為夫不怕他們玩心大起,我就怕他們玩著玩著把自己的身份玩忘了,把自己身上的重任,肩膀上的擔子玩忘了。
從他們兄弟姐妹幾人的身上,為夫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現在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你說為夫怎麽能不著急,怎麽能不害怕?
滿朝文武,邊軍將領現在被為夫收心的人已有十之八九。
他們忠心於我,是為夫跟他們現在之間的君臣之情。
可是我們都老了,後繼之君與後繼文武大臣之間的關系呢?
誰能保證他們的君臣關系,會跟為夫現在與滿朝文武大臣的關系一樣呢?
這些孩子身上,為夫還沒有看到誰有能夠輕而易舉的駕馭國之棟梁的手段跟心智。
也許為夫錯了。
他們現在的路不在朝堂,而在民間。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
是該讓他們去各地州府遊走遊走了。”
女皇神色一變, 愕然的看著柳大少:“你——你要把他們外放出去為官嗎?”
“那倒不至於,他們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牧養一方。
先讓他們微服私訪,代天巡狩一下吧!
這個新年,就讓他們跟百姓們去過。
讓他們自己去看看,將來他們其中一人要執掌的天下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他們的安全怎麽辦?諜影的人始終蟄伏不出,萬一他們被諜影的人給劫持了怎麽辦呢?”
柳大少緩緩地站了起來,目光冷靜的凝望著天空的暖陽。
“他們不敢,因為影主心裡明白,他敢動為夫任何兒女一根毫毛,為夫頃刻之間就能徹底的絕了他複辟前朝,盡忠守節的所有希望。
留著宗人府的李氏宗親,就是兒女們的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