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前,地氣最重,順著蔡根不厚的棉鞋,鑽進了腳後跟,然後一路向上,催發了蔡根想去廁所的念頭。
有了念頭,就很難抑製,畢竟蔡根也快四十歲了。
但是看著已經湧出來的乘客,蔡根還是依靠向往成功的堅強意志力,不斷的忍耐著。
熬了大半夜了,就差最後這一哆嗦了,發完扇子再去,要不白忙活了。
想到一哆嗦,蔡根更難受了。
與其說是發扇子,不如說是硬塞,人手一把做不到,過仨給倆沒問題。
還好是小城市,大家都回家心切,步伐矯健,很快人就走光了,四散在各種交通工具中。
蔡根看已經沒有乘客了,只剩下幾個倒霉的出租車,沒有喊到人在怨天尤人,咒天罵地。
抓起背包就往候車大廳跑,還不敢跑得太快,實在忍耐到了極限。
路過安檢,蔡根也沒打招呼,進進出出這麽多次了,都混了個眼熟,但是為了尊重人家的工作,蔡根還是把背包放在了安檢的機器上,隻身一人跑向了廁所。
煙鬥的標志,像是一盞明燈,指引著蔡根的方向。
快了,還差十多米就到了,蔡根不自覺的已經把手放在了褲腰帶上,半彎著腰,小碎步不斷的加速。
一個半截的白簾子,分割了天堂與地獄,蔡根只要輕輕的用頭頂開白簾,就會獲得幸福。
可是,腦袋頂出去了,被一個冰涼的軟物推了回來。
蔡根彎腰看不清簾子後面的情況,此時就體現出禿頭的好處,感覺異常敏感。
老話講禿頭幾大優勢,省洗發水是一方面,最先知道下雨也是不忽視的好處。
蔡根覺得頭頂的觸感異樣,冰涼冰涼的,絕對不是布簾。
這是怎麽回事?
退後一步,想擺脫那片冰涼,直起身觀察,到底是什麽阻擋了自己奔向幸福。
但是那片冰涼如跗骨之蛆,跟隨著蔡根後退,一直沒有從自己的頭頂拿開。
蔡根側頭斜眼觀瞧,把頭扭到最大角度,也沒看到對方的頭。
這是有多高的個子啊?
怎還按住自己腦袋不撒手呢?
是開玩笑嗎?
哪有這樣開玩笑的?
“你幹啥?我著急上廁所,你撒開。”
蔡根說著,用手去抓自己腦頂的冰涼。
對方好像不願意被蔡根觸碰,一股巨力把蔡根向後推去。
由於姿勢實在不好掌握平衡,對方的力量還很大,蔡根倒退四五步,直接來了個屁蹲。
這時候蔡根方能看清對方的全貌。
是籃球運動員嗎?
怕是有兩米多吧?
不會,這麽瘦也沒有什麽抵抗力啊。
難道是排球運動員?
看著年齡也不像啊,老年組或者壽星組?
這一臉都看不出男女的皺紋,多大歲數了?
一身黑色的運動服,也沒穿棉襖,他不冷嗎?
蔡根自動忽略了對方的身高壓迫,猛地站起身,脖子一歪斜眼瞪著對方。
“大爺,你啥意思?我要上廁所,你推我幹啥?”
瘦高老人面色冷漠,看不出什麽情緒。
“誰是你大爺,奴家是女的。
你等一會,裡面有人。”
我暈,這就更不對了,難道是要包場?
誰有病啊,包火車站的廁所?
再說,你一個老太太,堵著男廁所不讓人進,說得過去嗎?
“不是,有人怎地,你還要包場啊,一起上不就完了嗎?”
老太太有點不耐煩,自己難道表達有誤?
這禿子怎就沒有眼力見呢?
本著低調的原則,強行解釋一波吧。
“裡面的是女人,你去不方便。”
哦,那確實不能一起,還真的不方便,蔡根非常善解人意。
但是轉念一想,不對啊,布簾上明明畫著一個煙鬥啊,是男廁所啊。
回頭看看身後,另一邊的布簾上畫著一個戴帽子的女士,明明女廁所在另一邊啊。
“大媽,你進錯了吧,那邊是女廁所。”
老太太一指女廁所地上的黃色牌子,不耐煩的提醒蔡根。
“你瞎啊?沒看到打掃衛生,暫停使用嗎?”
哦,蔡根這才看到那個黃色的小牌子,女廁所停用了。
不是,你停用了,也不能用男廁所啊?
這說不通啊。
再說,你包場男廁所,就是推我的理由嗎?
動手了,還不好好說話,年齡大,個子高,就是你的依仗嗎?
蔡根不滿的情緒已經開始滋長了,注意力慢慢的從迫切的生理需求轉移到了尊重需求。
“大媽,你有話好好說,罵啥人啊?
這麽大歲數了,怎還這麽跋扈呢?
我有素質,不跟計較,咱們講講道理還不好?
女廁所停用也不是你去男廁所的理由啊?
你這是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啊?
實在沒有什麽公德心,也沒有什麽良知。
不能為了你一個人的方便,讓別人不能方便啊?
讓裡面的人趕緊出來,我要上廁所。”
對於蔡根的墨跡,老太太有點受不了了。
想低調這麽難嗎?
這個胖禿子為什麽這麽能說?
他不是很著急上廁所嗎?
為什麽老太太想要低調呢?
因為這個老太太不是普通的老太太, 正是兩手空空與何奈子下車的八岐。
何奈子由於被乘務員阻撓,沒有找到自己的幸福。
下車以後,不顧丟失的行禮,也沒有管走散的酒吞,拉著八岐就開始找廁所。
凌晨的火車站,唯一的廁所就在候車大廳,其他選擇只有大野地了。
千辛萬苦進了候車大廳,找到廁所,趕上女廁所搞衛生。
無奈之下,只有讓八岐守門,何奈子進了男廁所,偏偏遇上了蔡根也來找幸福。
為了阻止蔡根的絮叨,八岐還是有克制的,只是外放一絲妖氣,想要震懾一下蔡根。
一般普通人,被八岐震懾,不嚇死,也得嚇尿,應該足夠了。
“你閉嘴,再說話,奴家讓你死。”
蔡根一聽,有點意外,這是怎話說的,上個廁所,還得要死要活的嗎?
再看老太太,雙眼閃爍了妖異的紅光,竟然還有點嗜血的殺意,這是認真的嗎?
難道不是普通人?
上個廁所也能遇到妖邪嗎?
不應該啊,這是火車站,誰敢作妖啊?
謹慎起見,蔡根覺得應該盤盤道,萬一是長白三那波,犯不上動手。
“大媽,你先別急,敢問你是哪個綹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