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根一直認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雖然有點愚孝,但是那也是孝道。
“小田,你是因為爸爸讓你丟臉了,你才自殺的嗎?”
這樣的結論明顯讓田玲玲一愣,隨即搖了搖頭,
“他以為能夠傷害到我,他以為能夠敗壞我的名聲,他錯了,窮人連命都可以不要,何況名聲?我想得通,我理解爸爸,雖然他做的事情不光彩,即使全世界的人都鄙視他,他也是我最好的爸爸。不過我那個惡毒的男同學卻提醒了我,我必須死。”
這個小姑娘想問題的角度沒毛病,這心智比一般大人都成熟,那想這麽明白為什麽還要必須死呢?
“我不怨恨父母,我不怕他們做不光彩的事情,我不因我生在一個不夠富裕的家庭而自卑,爸爸媽媽為了我傾其所有,沒有一絲保留,我是幸運的,我遇到了世界上最偉大的父母。
我心疼父母,我每天都不敢睡覺,我每天都害怕聽不到,爸爸進門的聲音,只有爸爸進門了,無論拿不拿燒雞,我才能安心入睡。
爸爸媽媽窮怕了,他們嘗到了不勞而獲的甜頭,這樣的事情不會停止的,我上了大學怎麽樣?我找到工作怎麽樣?
他們還是會繼續做那樣的事情,然後就是不斷的鋌而走險,不斷的去訛錢,直到有一天真出事,就追悔莫及。”
說到這裡,蔡根有了不好的預感,難道這個小姑娘,是為了爸媽才跳樓的嗎?那就有點,怎麽說呢?哎。
“一切的根源是因為我,因為我上學才欠那麽多債,因為補課才花那麽多錢,
想要讓我的爸媽過上好日子,所以我必須死,
我不能不死,我要是不死,我爸爸早晚死在碰瓷的路上,所以我必須死。
我死了,學校會賠一筆錢給爸爸媽媽,足夠還清債務,再買一個房子,幸福的,無壓力的活下去,算是我作為女兒,報答他們養育之恩的唯一方式,所以我必須死。”
田玲玲每說一次,我必須死,都像一柄大錘,打在蔡根的心上,什麽原因,讓一個17歲的花季少女必須死呢?
孩子太上進?父母太偉大?碰瓷太容易?家庭太平庸?補課太昂貴?王思太惡毒?老師太武斷?
以蔡根的能力,分辨不出,到底是那一個逼死了田玲玲。
死都死了,什麽原因能有多重要?反正因為什麽都不該死,小姑娘太剛烈了,太極端了。
父母極端的愛,換來了小姑娘極端的報答,哎。
蔡根聽完了田玲玲的訴說,期間沒有抽煙,直到聽完了,才點上一顆煙。
這時,田玲玲突然看著蔡根說,
“叔叔,我沒抽過煙,能給我一顆煙嗎?”
你沒抽過煙,你何止是沒抽過煙,還有好多事情你沒做過,
你沒去看過大海的波瀾壯闊,你沒體會過山峰的雄壯巍峨,你沒有經歷過愛情的花好月圓......
太多太多事情了,你都沒做過,你做過什麽?你隻做過題,永無止境的題。
蔡根被這句沒抽過煙,終於扎破了淚點,紅著眼圈,遞給田玲玲一顆煙,然後幫她點燃,聲音顫抖的囑咐,
“慢點抽,就像呼吸一樣,自然一些,先小口抽,要不會被嗆到。”
不愧是學霸體質,聽了蔡根的囑咐,馬上就掌握了要領,熟練得抽了兩口,淡淡的說,
“大叔,聽我說了這麽多,我不是一個好人吧?”
蔡根實在不好回答,
自殺為了訛學校錢,讓父母過上好日子,這個很挑戰普世價值觀。 “小田,死都死了,好壞還有關系嗎?”
抽煙第一次就上癮的不多,田玲玲是個例外,再次抽了口煙,煙霧飄蕩在她清純的臉上,很好看,很冷豔,
“我在書上看到的,若有眾生,不孝父母,當墮無間地獄,千萬億劫,求出無期。我這自殺了,沒有給爸媽養老送終,也算是不孝順父母吧。”
這個不好界定吧?蔡根也不是很懂,不過隨即想到謝不安跟自己說的,
“小田,我聽昨天那個下面的辦公人員說,地獄是可以疏通的,錢到位,就行。”
田玲玲表現出了一個原來如此的表情,陽間陰間都差不多,抽著煙沒有再說什麽。
蔡根想到了那個王思同學,繼續問,
“你要報復你的那個男同學嗎?他說他夢見你要掐死他。”
一股笑意出現在田玲玲的臉上,笑得很燦爛,鬼真的都很情緒化。
“我剛死兩天,哪有那個能力呀。我沒有去他夢裡,那是他自己心裡有鬼,該。要是因為這個,能賠我媽媽點錢就好了。”
看一杯果汁已經喝完了,蔡根又去做了一杯甜橙的,遞給了田玲玲。
田玲玲喝了一口, 很滿足,直接開始扎蔡根的心,
“大叔,你家果汁真好喝,不愧賣6元一杯。不過有幾個高中生喝得起?難怪你生意不好。”
小孩就是小孩,說話一點也不委婉,成本都快4元了,那是原汁,又不是廉價工業粉衝的,蔡根轉換話題,
“那你以後準備怎麽辦?”
表現出不符合年齡的灑脫,田玲玲無所謂的說,
“我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以後陰間當個孤魂野鬼吧,書上都是這麽說的。”
突然想到謝不安說的仁心,只要有了仁心,就可以直接投胎了,不用受那麽多苦了,隨口說到,
“你要是有仁心就好了,可以直接投胎......”
話說到一半,異變突生,仁心從蔡根的嘴裡變成了兩個金字,印到了田玲玲的胸口,就像是一個廣告字一樣,發著金光。
嚇得田玲玲直接站了起來,看著自己的胸口,看著那兩個字慢慢的隱入身體,即使在表面消失不見,胸口還是發著金光,瞪著蔡根,
“大叔,你是神仙嗎?你給了我仁心?我現在可以去投胎了?”
蔡根也看傻了,這是什麽情況?法從口出嗎?吐字成金?
“你怎麽知道你可以去投胎了?下面給你打電話了嗎?”
田玲玲還是盯著蔡根,鞠了一個躬,調皮的眨了一下眼睛,打開門就走了出去,消失不見了。
不給句解釋就走嗎?蔡根鬱悶的點上一顆煙,抽了一口,就按滅了,現在的情況,抽煙已經不能緩解心頭的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