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空門

　八元雖已是生存了不知多少千萬年之久，見識也算是廣博，但更多的卻還是生存在那一座三百多萬丈的山峰之上，便是偶有離去，也是去其他深山老林之處尋找天材地寶。

　這龍川城，他聽過，甚至曾在外面看過，但卻從沒有進來過，也從沒有真正的了解這龍川城內部的客棧會是何種模樣。

　因此，他卻是第一次看到以這種幻景天地作為客棧居所的方式。

　一時間，卻是有種自己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全新的天地，見識著一些有別他過往認知一切的景象。

　那種完全顛覆自己過往認知的衝擊，對他來說，巨大無匹，方才讓他如此目瞪口呆，讓他近乎呆滯。

　“沒想到居然只是幾道法訣的結合便能夠構築出這等幻景天地出來，我以前那幾千萬年時光莫非是白活了?”待得那小廝離去之後，八元終於回過神來，心神意念之間閃過如此念頭，一時間神色卻是有些萎靡。

　這些幻景天地的級數只是勉強達到一階仙境罷了，對於二階仙人的八元而言，其中並沒有多少秘密，他只是一眼掃過，便能看出其乃是大概由哪些法門構築而成。當然，也只是大概而已，其中精微之處自是有所屏蔽，不會被外人所知。但哪怕是被屏蔽的，也只是法門的構築方式罷了，卻沒有更加強大的法門在其中。因此，八元看了這一路，卻是完全明白到底是哪些法門構築成了這數量繁多的幻景天地，產生了這數等居所出來。

　正是因為看清楚，方才讓他更加的萎靡，讓他更受打擊。

　同樣的法門，在他手中只能如同將石頭扔出去砸人，在這龍川樓之中卻能夠雕刻成無數零件構築成強大機械去毀天滅地，這種意識上的差距，方才讓他萎靡。

　羅帆自不會時時刻刻關注八元，畢竟八元也只是他的奴仆罷了，在那小廝離去之後，他直接穿過那幻景天地的門戶，進入了那天地之中。

　這天地在面看來是一團團有如實質的光華，只能通過那光華的演變看出那內部的天地到底是何種特點。

　但進入了裡面之後，所見的便不是那光華了，而是一個乍一看上去完整無比，更擁有無窮玄妙，幾乎廣闊無邊的天地。

　這天地天高地闊的無邊天地看起來似乎更比天元大天地都要廣闊，極目遠眺，便是極遠之處都似乎是無比精細的實質。

　這種景象，若是凡人，怕是會直接以為自己來到了另一個真實的天地了。

　但羅帆與八元自然不會如此。

　他們兩人皆是一眼便看出了這幻景天地的真相，知曉這裡事實上還是一個數萬丈方圓的一個方形空間。除了這范圍之內的種種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只是光影，只是幻景罷了。若是他們超過這一范圍，所能遇到的怕也只能被撞得頭破血流了。

　羅帆抬手向八元一招，八元所拿的鑰匙便來到了他的手中。

　他抬手一指，那鑰匙發出一道光芒與這一片幻景天地相互呼應，接著在這幻影天地之間有著一道光幕從天垂下，一展，顯現出了另一片光影，與這幻景天地之內完全不同的光觲m?br />
　那是龍川樓之外的種種景象。

　隨手一轉，那光影便不斷變換，放大縮小，旋轉徘徊，拉遠拉近，卻是將極大范圍的龍川城內種種顯現出來。

　“這便是窗戶了。”羅帆心念一動，明白了此點。

　隨手一轉，羅帆收了鑰匙，丟給八元，走到了這天地中央之處的一座帶院子的莊園之內。

　其中自然是應有盡有，光是憑借其中的種種，便足以完全滿足個人修行的需要了。甚至便是住上幾十幾百人，事實上也不會太過狹窄。

　這一處幻景天地的計費乃是以月計，故而羅帆與八元兩人卻至少在這幻景天地之中住上一個月方才考慮重新續費的問題。

　這幻景天地之中應有盡有，哪怕是修行必須的種種材料都有著不少。但對羅帆而言，他卻不會老老實實的呆在這幻景天地之中。

　在享受了一日這幻景天地所代表的，這天元大天地的客棧居住感覺之後，羅帆帶著天元離開了龍川樓，開始在這龍川城之中到處逛起來。

　他一個感知便能籠罩這整個龍川城，將其中的一切巨細無遺的看清看透，但那對他來說並沒有太多的意思。

　因此，他卻沒有只是憑借自己的感知來觀察這龍川城，而是憑借自己的雙腳將自己帶到龍川城的各處，用自己的雙眼仔細的看著這城市的種種景觀。

　這些景觀對於龍川城之中的居民來說已是見怪不怪，只是覺得這種生活方便，這種景觀可觀，卻不會太過在意。

　但對於從洪荒而來的羅帆來說，這些景觀幾乎每一處都從某一個方面展現出這天元大天地的文明，展現出這天元大天地那悠久的歷史，展現出這天元大天地的修行界某種現狀與發展過程。

　再結合從人尊之處聽到的種種，幾日下來，羅帆對於天元大天地的了解已經比以前加深了數倍，隱隱間也抓住了這天元大天地社會現狀的脈絡。

　天元大天地乃是一方大天地，是如同洪荒天地這般的完美天地渡過九次天地大劫之後所形成的，蛻變升華之後的大天地。

　這種天地，能夠承受無窮聖人在其中修行，能夠培養無窮盡的修士在其中成長。如此天地，聖人的數量對其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多幾個，少幾個，對於這大天地來說，都並沒有任何區別，對於那些聖人來說，卻也沒有本質的衝突。

　在這種大前提之下，這天元大天地有著與神話傳說中的洪荒天地完全不同的氣氛。這大天地之中的聖人，不再打壓那有可能成聖的修士，反而是創造無數的條件來幫助可能成聖的修士成就聖人。

　整方大天地之中，修行氛圍濃鬱至極，那聖人的存在在眾生眼中，更非是如同神話傳說中的洪荒天地那般的大盜，更沒有所謂的“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的說法。聖人，更像是一種至高無上，至貴至強，超脫天地，超脫一切的先驅。

　這種心態，完全融入了這天元大天地的一切文明之中，毫無遮掩的向著眾生展現出來，無處不顯出與從洪荒天地過來的羅帆的巨大不同。

　不過，即便已經明白聖人級別的存在並不會打壓有機會成聖的修士，反而會創造條件讓這等修士突破，但羅帆卻沒有天真到認為任何聖人都會對一名有機會成聖的修士如此友善。

　這天元大天地之中可是足足有八百聖人，而不是一兩個而已。

　八百聖人，這足以形成一個頗大的江湖了。羅帆可是不相信這聖人之間真的是毫無矛盾，毫無爭鬥。

　而既然有著矛盾，有著爭鬥，那聖人自然便會有立場。而聖人的立場，自然那便要求其他修士有著立場。

　故而，一名可能成聖的修士，他面對的，極有可能便是某一陣營的聖人護佑，但卻同時受到另一些陣營的排斥，或者受到拉攏。

　而羅帆，先不說他在聖人眼中有沒有成聖的可能，單說他乃是憑空出來的，與這天元大天地之中的任何位置都沒有太多的聯系，便能知曉能夠護佑他的聖人幾乎是不存在的。

　在這種情況下，羅帆哪裡可能覺得這天地的修行氛圍如此之好而膨脹的覺得自己定會受到摩天聖人的歡喜，得到他的護佑?

　因此，在逛了幾日這龍川城之後，羅帆終於還是決定離開龍川城，進而直接離開這一塊大陸，離開摩天聖域。

　在這摩天聖域以及其他任何一個聖域之上，都籠罩著一名遮天蔽日，足以將一切光芒，一切養分遮掩住的身影，那聖人的身觲m?br />
　因為這一身影的存在，羅帆的行事卻是束手束腳，不得真正超脫。

　而且，除此之外，因為那聖人身影的存在，這些聖域的之中的爭鬥都有所顧忌，相比於正常來說，那爭鬥少了不知多少。

　而八百聖域之外的外域那不知幾萬塊大陸，卻便與內部的聖域完全不同了。

　聖人若是願意也能覆蓋那些大陸，但以久遠而來的潛規則，卻是那八百聖人並不將自己的神威籠罩外域，而是將外域蠻荒之地留給那未曾成聖的眾多修士，留給日後成聖的聖人。

　當然，這也不是聖人們志向高潔，而是因為，他們自身聖域之中的萬塊大陸，對他們而言已經是綽綽有余，足以讓他們經營無窮歲月了。畢竟，一塊大陸的面積比起洪荒天地在渡過這一次天地大劫之前那一整塊洪荒大地縱是小些，也是屬於同一級數的存在了。如此這般的萬塊大陸，便是數千個洪荒天地，對一個聖人而言，這已是足夠經營。

　正因以上種種原因，讓羅帆很快便做出了決定。

　這一日，羅帆吩咐八元前去將那龍川樓的上等居所退去，之後便與八元一起來到這龍川城的出境之所。

　天元大天地之中的每一塊大陸都是廣闊無邊，想要跨大陸而行，以聖人之尊自然能夠輕松做到。但並非聖人的存在想要前往另一塊大陸，便並非那麽簡單了。哪怕是階的仙人，怕也要花費以百計算的年歲方能跨越兩塊大陸之間的距離。那四五階的更是需要耗費數以萬計的年歲方才可能，再下的一二階的仙人更是近乎不可能憑借自身來跨越這段距離。更別說那凡境生靈了。

　這種背景持續了不知多少萬億年，自然便有著無數解決方法出現。

　飛遁類的交通工具自然是最為常見的解決方法。但更加方便的解決方法，卻是空門——一種溝通天元大天地之間某兩處相聚極其遙遠位置的奇異門戶。

　這種空門需要耗費無窮能量，更需有如聖人這般無窮大能之輩方能布置成功。而這空門一旦布成，天塹便化為通途，那不知多少億萬裡的距離便化為無形，再不成為出行的阻礙。正因這空門的存在，那上萬塊比起整個洪荒大地小不了多少的大陸方才能夠融合一體，而不會因為距離尺度太過巨大而被分隔開來。

　羅帆此時所在的這龍川城雖只是二階小城罷了，但因為所處之處乃是摩天聖域的邊緣，有著溝通域外的重要職責，故而卻也有著一處空門系統存在。那空門系統，也正是羅帆此時所在的，那出境之所了。

　這出境之所並不是什麽建築，而是在這龍川城中央，靠近城主府的一處廣場。

　這一處廣場之上豎立著數百個數丈高下，散發出一股股強大氣息的青銅大門按照某種奇異的規律陳列著。在這數些門戶周圍都有著數名身著甲衣，手持各種散發出強大波動的兵士守在一旁。

　那廣場的平地上更是鐫刻著無數蜿蜒流轉的奇異線紋，將這數百個門戶以某種奇異的方式竄在一起，彼此之間的氣息交相呼應，那門戶散發出來的光芒此起彼伏，顯得極為玄妙，極為繁複。

　此時此刻，這廣場十分的忙碌，除了少數幾個門戶之外，幾乎所有門戶之前都是有著許多生靈不停的出入著。每一個出入之人都受到那周圍守著的甲士的不斷盤問。

　羅帆念頭一閃，便知曉自己的目標應該不會是那些遊人如織的門戶，而應該是那少數幾個沒有什麽人口出入的門戶。

　道理很簡單，他雖沒有去過外域，但從人尊口中，從自己所推算出來的，外域必定是比起內域混亂的所在。而顯然的，除了有雄心壯志的生靈之外，沒有多少生靈願意從一個安定自在的所在前往一個混亂所在的。

　羅帆打發八元去打聽一下前往外域最近的一個空門在何處。

　八元領命而去，過得一會，回來稟報，果然指向了一個沒有多少人出入的空門。

　羅帆點頭，帶著八元向著空門而去。來到空門之前，卻有一名中年甲士招呼一聲，問道:“此處乃前往外域南蠻的空門，若非是去南蠻便不需來此。”

　羅帆一笑，道:“我們正式要去外域。”

　那中年甲士乃是一階仙人，實力比起周圍的甲士強了何止百倍，卻能勉強感應到八元身上那浩瀚無極的力量，詢問了一句之後，便不再多勸，道:“往外域南蠻乃是跨域之路，需一階仙法三千道或是三道一階仙法開一次，每次能過十人。”

　仙法，便是仙境級別的術法。若是不至仙境，所凝聚的術法便只是凡法，哪怕是凡境九階巔峰的術法，也只是凡法，與一階仙法價值差了千倍。

　羅帆微微一笑，漸漸熟悉如何為奴的八元很是知機的上前來，隨手掏出三個散發出淡淡光華，有一寸直徑，如同硬幣模樣，上面鐫刻著無數繁複玄奧圖案的物質出來，交給那中年甲士。

　這便是術法凝聚而成的貨幣。

　這三道術法皆為八元的修行而出，乃是一種火法，若是激發出來能夠發出一條熾白火龍，熔山灼海，不在話下。

　那中年甲士一見八元隨手掏出的便是這等威能巨大的火法，不由得吃了一驚，面色變得十分恭謹，小心的接過那三道火法，將羅帆與八元引到那空門之處，抬手在那空門之上一按，那空門嗡的一聲，開始漸漸亮起。

　這整個廣場之上鐫刻著的那無數圖案紋路更是開始隨著而道道亮起，好似道道靈蛇在這廣場上瞬息遊轉了不知多少次一般。

　那光芒遊轉數次之後，凝聚到羅帆與八元所在的這空門之中。

　接著，這空門內部的時空漸漸扭曲，好似在刹那間有著無窮時空在這空門之中不斷的流過。過了好一陣子，這空門之中的時空終於穩定下來，隻留下一片奇異的光幕鋪滿了空門。

　“兩位請過，只要跨過此門，便是外域南蠻了。”那中年甲士頗為恭謹的道。

　羅帆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也不遲疑，抬步便跨入了這光幕之內。

　八元不敢怠慢，緊隨其後。

　撞入那光幕的瞬間， 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忽然在羅帆的心神意念之間湧現。好似他這麽跨前的一步並不只是跨過數尺，而是跨越了不知多少億億萬裡一般。

　羅帆在此界的身軀有著大羅散仙的修為，他的神魂意志更是近乎達到了大羅真道巔峰。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感知能力卻達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境地。只是這一瞬間的變化，他便能夠感覺到有著無數規則，法則在他身體周圍扭曲纏繞，產生扭曲時空的妙用，將他的身形跨越時空送往一個不可測的所在。

　瞬息間，這種種變化消失。

　羅帆從那種玄妙感知之中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並非在那龍川城，而是在一處完全陌生的所在，卻是穿梭無窮虛空，來到了外域南蠻這一個他完全陌生的所在。

　八元緊跟在他後面，與他錯開了頂多一個呼吸，同樣出了那空門。

　“咦，居然又有兩個傻子從內域出來了。”這時，一把戲謔的聲音從一旁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