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再獲與翻臉
燕傾城看羅帆那將這裡當成是自己家一樣的表現,不由得苦笑。
這聖人烙印再怎麽說也是她師門不知多少代人傳承下來的,說是師門的無價之寶也不算誇張。正常來說,別說有人在自己面前理所當然的體悟,便是稍稍打聽一下,都可能激起她的劇烈反應,會讓她動手教訓教訓那人了。
但,此時此刻,見得羅帆如此,她卻根本無法說出什麽錯處來。
因為,她這個夢境,乃是因為羅帆要參加那什麽見鬼的試煉才會出現的,也即是說,她若是想要憑借這個夢境的機會來體悟那聖人烙印的玄妙,便不能將羅帆驅除出去,必須讓羅帆繼續他的試煉。
而顯然的,羅帆的試煉,看起來便從這聖人烙印之中獲得什麽……
如此這般思考之下,燕傾城雖說是心頭十分不爽,但還是只能硬生生的將這一口悶氣硬生生的吞下去,轉過頭來注視那聖人烙印,裝作沒有看到羅帆一般。
燕傾城體悟這聖人烙印玄妙的方法,自然是與羅帆不同。
她使用的卻不是自己的感知,而是在雙眼之中激發出兩道淡紅的毫光。
這毫光之上的淡紅與一般的紅色頗為不同,似乎已經近乎那時代潮流的明紅了。顯然,她雖說自己師門不知多少億萬年來都不曾從這聖人烙印之中獲得什麽好處,但事實上,不知多少代人的收獲集合在一處,那好處卻也是並不算少的,至少,已經讓她獲得了這種有些類似劫滅之力的神通。
這兩道光芒直接穿透了羅帆的感知,猛然灌入那懸浮在虛空之上的聖人烙印之中。
隨著這變化,那聖人烙印的猛然一震,那變化變得愈發的劇烈。
好似是碰見了主人或者仇人,變得更加的活躍一般。
在這過程之中,無窮無盡的信息,透過那兩道毫光,瘋狂的灌入燕傾城的心神意念之間,化為無數燕傾城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奧妙,不斷的融入她的記憶深處。
燕傾城雖是中成準聖巔峰的存在,在道行境界上比起合道大成的羅帆還要高上一小級,但因為乃是自身修行,便是有所傳承,也是偏向單一。
故而,她的基礎,雖不算不穩,但卻也遠比不得羅帆扎實,還有著無數的進步空間。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些聖人烙印之中湧進來的那無數信息,便好似水銀瀉地一般,不斷的浸潤著她過望的一切體悟,浸潤著她每一個境界所掌握的種種玄奧,以一種無法想象的方式,開始對她的基礎進行重鑄……
而對羅帆來說,感知在帶上了明紅之後與那聖人烙印進行共振之時,自然有著無窮無盡的玄妙從他心神意念之間泛出。
這些道理,這些玄妙雖是將他的記憶深處當成是中轉站一般,絕大部分都是一閃而過。但便是那些微留下的奧妙,對他來說便已經是高山仰止,讓他的道行境界開始以可以感覺的速度一點一滴的往上提升。
對時光流逝的感應,很快便遠離了他。
恍恍惚惚之間,不知過了多久。
羅帆忽然間受到一種極浩瀚的氣息衝擊,從那種完全失去時光感應的狀態之中回轉過來,心頭一震,他猛然睜開雙眼,看向那氣息的源頭。
卻發現,那氣息卻是那燕傾城所散發出來的。
此時此刻的燕傾城,整個人懸浮在半空中,雙手微張往身後伸去,頭顱微微上仰,整個人好似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憑空攝起一般,她身上的氣息更是如同海浪一般滾滾而出,彌散在整個洞穴之中,將這一處有著聖人烙印的洞穴深處之中充斥著的氣息也壓得退散開去。
一種莫名的紅色光芒漸漸的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這種紅色的光芒,濃鬱無比,與她之前眼中所放出的毫光要濃鬱不知多少倍,而且,比之之前那毫光,這種紅色,卻是更有那種明亮的韻味。
也即是,這種紅色,與真正的明紅的差距,已經是變得更小了。
羅帆一見燕傾城如此,便知曉她大有收獲,說是突破中成準聖成就準聖大成有些誇張,但至少,所獲得的好處不會比自己上一次少上一絲半毫。
也即是說,此時此刻的燕傾城,極有可能已經是將自身以往修行留下的那些瑕疵與不完滿之處消除了。
此時此刻,正是她周身完滿,心念無比通達的一刻。
這一股強大無匹的氣息之中蘊含的,正是這種無比充盈的,讓羅帆心神震蕩,感到自身也深受影響的完滿。
這種完滿之意有著極度強大的感染力。羅帆在這段時間之中雖是體悟著那聖人烙印之中蘊含的,無窮無盡的奧妙,但,因為自身的境界所限,真正留住的,從那聖人烙印之中溢出的那種種道理與玄妙卻是極少極少。
少到,此時此刻,他的收獲卻只是讓他的道行境界比起之前進步了一小步,卻依然是合道大成,甚至還沒有達到合道大成的巔峰層次。
這其中的原因說來玄奇,其實也很是簡單。因為羅帆本身距離那聖人烙印的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那聖人烙印之中蘊含的玄妙,本來根本便不可能被他所體悟得到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哪怕是借助種種特殊的方法讓那些玄妙進入他的心神意念之中,進入他的記憶深處,那些玄妙,那些道理之中,除了一些他本來應該掌握卻還沒有掌握的,也即是說,他道行境界之前所缺失的那些玄妙,方才可能被他真正的留住。
因此,在他的基礎不夠扎實,道行境界還有著許多的瑕疵,破綻的時候,那些道理能夠有更多的殘留在他的記憶深處。但當他已經將一切的缺失、疏漏消除之後,那些道理之中他所能夠理解的已經被他所得到,他所不能理解的卻也不可能會殘留在他的記憶之中。
由此,才有著此時這樣的情況出現。
事實上,此時此刻,距離當初羅帆與燕傾城交談之後,時間已經是足足過去了百萬年之久了。但這百萬年之間,他的收獲,卻是比起他原來十萬年要少了不知多少萬倍之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忽然間感受到從燕傾城身上所發出來的,那種相當於合道圓滿巔峰的完滿氣息,整個心神好似刹那間獲得了無法形容的升華,忽然有一種至高至宏的意念裹挾著他想著一種無法想象的高度攀登的感覺油然而生。
在這樣的感覺當中,他猛然覺得,自己之前所無法理解的種種道理,種種玄妙變得如此的簡單,如此的明了,甚至有著一種自己以前怎麽這樣笨,連這樣簡單的道理都無法想清楚的感想產生。
在這樣的過程之中,他的道行境界,以一種無法形容的速度往上提升著。
恍惚之間,他便感覺自己已經接觸到了一層奇異的屏障。
這一層屏障堅韌無比,好似是一道巨型的堤壩一般攔在自己面前。將他那似乎一馬平川的道行境界提升過程猛然攔住。
讓他的道行境界直接停滯在一個比之前強上不知多少倍的高度,但卻依然沒有獲得本質的升華,依然可以算是與之前處於同一個級別的境界上。
微微一感應,羅帆便發現,方才那一番變化,居然已是將自己的道行境界提升到了合道大成巔峰,距離合道圓滿,也只是差了微不足道的一絲絲,似乎只要有著一點稍微的體悟,悟得一點微不足道的關鍵,便能將自身的道行境界突破到合道圓滿的層次上一般。
但,羅帆卻無比清楚,這只是一種錯覺。
道行境界便是如此,看似只是需要微不足道的一點體悟便能突破,但真正做起來,卻可能需要耗費比之前從無到有修行到此時這等境界之時所耗費的所有精力的總和還要多的精力才能夠最終完成這種突破。
當然,對於此時這樣的進步,羅帆卻已是心滿意足了。哪怕是還有著更多的期待,卻也並沒有真正的當將之當成是必得的,不得便不甘心的收獲。
而只是將之當成是得到那自然是最好,得不到卻也無所謂的一種收獲。
當完成這樣的進步,以羅帆那堅定的心神,也忍不住感到有些怪怪的。畢竟,他剛剛進入這夢境世界之時,只不過是剛剛邁入合道之境而已,此時此刻,卻已經是在合道之境上走了三個境界,從原本剛剛邁入一直到成就合道大成巔峰,達到距離合道圓滿也只是差了一步而已。這樣的收獲之大,實在是太大太大,讓他幾乎如在夢中。
不過,很快的,他便已經反應了過來,因為他感覺,那聖人烙印之中傳遞而來的那種種玄妙道理因為他道行境界的提升,在他心神意念之間殘留下來的,反而是比之前增多了不知多少倍。
如此增長速度,卻是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將他道行境界獲得提升之後所殘留的那種種瑕疵與破綻進行彌補,雖不能讓他的道行境界獲得什麽提升,但卻讓他掌握了一切合道大成巔峰這一境界所能夠掌握的一切玄奧。
讓他,可以做到合道大成巔峰的極致!
因為之前已經有了那樣長時間的積累,此時此刻這種彌補的過程,卻比起當初快了不知多少倍,只是短短的十年時間,他便完成了這個過程。
當他將一切補完,周身自然那散發出一股完滿氣息之時,那聖人烙印之中傳遞而來的種種玄妙殘留的改變,讓他自然而然的脫離那種狀態,直接清醒了過來。
心念微微一動,他便感覺到有著兩道視線注視在自己身上。
轉頭一看,卻見得燕傾城正在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著他。
“沒想到道友居然能夠再度獲得這樣大的進步,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啊。”燕傾城見得羅帆清醒過來,歎息一聲,道。
很顯然,她也感受到了那聖人烙印前後的不同表現,此時被羅帆散發出來的圓滿氣息所影響,終於發現了他此時所獲得的巨大進步,故而顯得無奈。對自己無法從中獲得更多好處,而羅帆卻能從中獲得這樣大突破的無奈。
羅帆苦笑,道:“傾城道友這便想錯了。我卻是因為傾城道友當初成就完滿之時的氣息激發方才獲得道行的突破,在這聖人烙印之上,卻也獲得了一些基礎的補足而已。”
燕傾城一聽,面現驚訝之色,接著卻是顯現出失望之色,歎道:“原本以為有著這樣億萬載難逢的機會,應當能夠成就大成準聖的,卻沒想到到頭來卻只是夯實了基礎而已。”
羅帆一見燕傾城如此,便道:“夯實基礎,這已經是一種極其難得的收獲了,有了這如此扎實的基礎,日後傾城道友自我修行突破的難度,卻要減少千百倍,已是讓人羨慕了。”
“話雖如此,只是想要自我修行突破,便需要脫離這夢境世界才好,脫離這夢境世界,便是將這億萬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下次要再有機會體悟這聖人烙印,怕是遙遙無期了。”燕傾城依然歎息不已。
對她所說的,羅帆自然是無比明白。因為,這也是他正在無奈之處。
這夢境世界之中無論待上多長時間,都只是相當於外界這燕傾城睡一覺的時間而已。可以說,乃是擁有無窮無盡的時間的。
從這時間上看,這裡自然是一個極其美妙的修行之處,甚至比起他開辟出來的那些世界,那些洞天,都要完美上不知多少倍。
但,這夢境世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卻根本不適合燕傾城修行。因為這整個夢境世界都是燕傾城本能所創造出來的,其中一切規則、法則,一切的道理,一切的生靈,一切的玄妙,都是燕傾城所知曉的,所理解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在這夢境世界修行,便相當於在自己的心中空想修行。什麽體悟天地玄妙,什麽體悟大道至理,皆是不可能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在這夢境世界之中,她除非是修行一些需要耗費長時間去自我推演的神通有益處之外,真正要將道行境界進行提升,基本上卻是不可能的。
而對羅帆來說,雖說他能夠通過體悟這夢境世界之中的一切來獲得燕傾城的種種體悟,從而借助這些體悟將自己的道行境界進行提升。
但,這便好似是燕傾城赤裸的將自身的一切展露在羅帆面前一般,若是燕傾城不知道,他還可以這樣做,但燕傾城此時便在他身邊,而且已經明悟了一切根本,她又怎麽可能讓羅帆這樣去做,怎麽可能讓羅帆隨意體悟她的夢境世界?
因此,可以說,當眼前這聖人烙印再無法對燕傾城有什麽好處,在這夢境世界裡面的修行不會讓燕傾城又更多的提升之時,便是羅帆與燕傾城之間那還算友好的關系完結的時候。
果然,燕傾城一番感慨之後,對羅帆道:“道友要通過這一關的試煉,想來便是要殺死我吧。”
羅帆要通過這個關卡到底需要怎樣做,需要達到什麽成就,這一點從一開始,燕傾城與羅帆兩人便很默契的沒有提起。
其中的原因,當然不是他們兩個都忘記了這一點。而是他們都知道,這一點要求,便是羅帆與燕傾城的根本矛盾。若是當做不知道,那還能夠維持他們原本便脆弱的友好關系。但若是說了出來,那恐怕便將是無可挽回的將他們推向兩個不能兩立的位置,從而讓他們兩人都無法再有機會體悟這已經將門戶敞開, 任憑他們予取予奪的聖人烙印了。
燕傾城無比的清楚,試煉,絕不是旅遊。那大能將羅帆扔到自己的夢境世界裡面,絕不是讓他遊蕩一圈,在其中進行一番什麽體悟,經過多少時間之後便讓他通過關卡的。若是燕傾城自己來設置這樣的關卡,便絕對不可能如此選擇。既然不是旅遊,那羅帆進入這夢境世界的目標也就很明顯了。那便是戰鬥!或者是和夢境世界之中的某些存在戰鬥,又或者是和自己這個夢境世界的主人來進行戰鬥。
而顯然的,最有可能的目標,便是自己這個夢境世界的主人。
正是因為明白這一點,燕傾城方才故意一直都不提起這一點,只是裝作沒想到。
羅帆,也是同樣因為這一點,方才與燕傾城一般裝作想不到。
至於此時為何燕傾城會提起這一個他們兩人不可調節的根本矛盾,顯然是認為既然已經再不需在夢境世界之中繼續待下去,那麽便不需要再委屈自己忍下去了。
聽得燕傾城的話語,羅帆歎息一聲,明白這個時刻終於還是到來了,歎道:“可以這樣說,不過準確點來說,卻是要戰勝你,打破這個夢境世界。”
“這兩者並沒有任何區別。要戰勝我,除了殺我,別無他法。”燕傾城淡淡的說著,身上有著一股強大無匹的殺意噴湧而出,凝成了一片黑幕向著羅帆猛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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