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臉色一變,但柳無師說的卻是實話。
沈風再次體會到了悲傷,懊悔,乃至於心痛,絕望。
曾經沈風以為自己可以忘了一切,可柳無師的出現,還是讓回憶重新湧進了沈風的腦海。
十二年前。
苦崖。
一身白衣,白衣上卻沾滿了血跡的沈風懷抱著一個女子,正望著天天冉冉升起的日輪。
這是他第一次帶她來。
作為一個殺手,情是大忌。
然而,他還是情不自禁愛上了她。
此次,沈風剛殺完人便快速趕來,隻為他們之間的一個約定,一個遠走高飛的約定!
“看完日出,你退隱江湖,我們遠走高飛。”
那日,她輕輕的對他說出這句話。
沈風答應了她,他也厭倦了每日刀頭舔血的生活。
她叫寧玉兒,殷州名門寧家的大小姐。
本來,他們也並沒有交集,但緣分這事,就是這麽奇妙。
一個殺手,一個大夫,最終卻走到了一起。
沈風摟著寧玉兒,神情道:“即日起,我退隱江湖,我們一起遠走高飛。”
寧玉兒靜靜躺在沈風的懷裡,“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那是最後一刻的溫存。
“沈風,我終於找到你了!你作惡多端,快跟我歸案吧!”
一聲怒喝,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沈風回頭,卻是柳無師。
沈風站了起來,嘴角揚起一絲輕蔑的笑意,“若我不肯歸案,你能奈我何?”
寧玉兒拉了拉沈風的衣角,“沈風,別再殺人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要做一個好人,你要幫助好人。”
沈風摸了摸寧玉兒的頭,柔聲道:“玉兒,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後一次。既然天下第一神捕都追我來到了這裡,我們又背對懸崖,我別無選擇。”
寧玉兒柔情似水,望著沈風,眼裡滿是擔憂之色,“柳無師是個好人。你向我保證,你絕不傷他性命,只需擊敗他即可。擊敗他之後,我們就離開這裡,遠走天涯。”
沈風微微一笑,柔聲道:“好,我向你保證。”
“想不到一向殺人如麻的沈風,居然也會為情所困。”柳無師歎了一口氣,話鋒一轉,語氣也漸漸冰冷,“但你殺了那麽多人,必須得跟我歸案!”
沈風環顧四周,對寧玉兒道:“玉兒,你先到那塊大石頭後面躲起來,等我擊敗他,我們就遠走天涯,從此不問江湖事。”
“好。”寧玉兒笑了一下,跑向了那塊大石頭。
等寧玉兒躲好之後,沈風拔出了劍。
柳無師瞳孔收縮,大笑道:“聽說你是天下第一殺手,武功深不可測,今日,能和你交手,快哉快哉!”
柳無師拔出了刀。
苦崖邊,當世兩個天下第一,卻彼此對立。
一陣風吹過,將他們的衣服吹得飄揚起來。
雖是早晨,苦崖邊卻一片肅殺之意。
沈風翻轉手腕,魅影步使出,一劍斜刺柳無師腋下。
柳無師揮刀擋下,一刀向下劈去。
沈風向左偏移,又是一劍刺出,斜刺柳無師左邊腋下。
柳無師再次揮刀擋下,隨即翻轉手腕,一把刀使得飛快,橫劈向沈風喉嚨。
沈風向後一仰,拿劍擋過柳無師刀鋒,隨後,一劍刺向柳無師面門。
柳無師拿刀一擋。
劍尖對刀身。
沈風內力注入劍尖,
一時間竟逼得柳無師連連後退。 柳無師後退數步,內力也注入刀身。
柳無師停下腳步,硬拚沈風。
“砰”的一聲,地面受不了兩個絕頂高手的內力衝擊,竟崩裂開來。
兩人各自倒飛了出去。
柳無師落地,忍不住歎道:“天下第一殺手,果然名不虛傳。”
落地後的沈風一聲冷笑,“過獎,你這天下第一的神捕,也不耐嘛!”
沈風再度使出魅影步,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柳無師身後,一劍劃向柳無師後頸。
然而,柳無師早已察覺,向前俯身,隨後整個身子翻轉過來,一把刀一揮,破解了沈風的攻勢。
兩人旗鼓相當,沈風的魅影步,也未能佔上半點便宜。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便過了數十招。
然而,雖然他們每一劍、每一刀都使出了生平所學,可依舊奈何不了對方。
他們從地面鬥到半空之中,又從半空之中落回了地面,又從懸崖邊一路打向了樹林裡。
數百招,卻依然沒能分出勝負。
四周的樹木在兩人的刀光劍影之中盡皆斷裂,隨即化為了齏粉。
一片生機盎然之地,在兩人的爭鬥中頓時變得荒涼至極。
柳無師的流雲刀法,與沈風的天塵劍法不相上下,而兩人的內力也極為相近。
滿天都是刀光劍影,一時間,竟誰也奈何不了誰。
兩人一直相鬥到了午時。
兩人的衣衫都已殘破不堪,兩人的身上,也都有對方留下的傷痕。
躲在一旁的寧玉兒此刻擔憂之色掛在了臉上,同時,她的心裡也很矛盾。
沈風和柳無師,一個是她的心愛之人,一個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希望其中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
沈風和柳無師都有些疲憊,但誰也不服誰。
沈風發現日上三竿,心急如焚,如果再不離開,等各方勢力到達這裡,那就再也走不了了。
沈風起了殺心,這個柳無師,一心阻攔自己,不讓自己離開。如果不殺了他,自己怎能兌現對寧玉兒的承諾?只要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江湖,自己便能和寧玉兒雙宿雙棲。
沈風雙眼開始變得血紅, 手中的天塵劍,也泛起了白色的光芒。
沈風在空中一招逼退柳無師,隨後握緊了手中的劍。
沈風懸浮在空中,風開始圍繞著他轉了起來,整個人頓時忽然被一股風包圍。
腳下地面,開始顫抖。
原本太陽高照的天氣,此刻都被風吹過來的霧擋住。
那是毀天滅地的一招,那是化萬物於劍身,不殺敵誓不罷休的一招。
寧玉兒明白沈風對柳無師起了殺心,腳尖連續輕點地面,飛了過來,擋在了兩人的中間。
寧玉兒對著那團濃霧喊道:“沈風,住手!別再殺人了!”
然而,此刻的沈風,眼中只有殺戮,心裡也只有殺戮。
天塵,便是為殺戮而生。
殺戮,便是沈風的一切!
柳無師一把推開了寧玉兒,“讓開,這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決鬥!”
柳無師望向了天空,眼中滿是興奮,但更多的是一種狂熱,一種發現了新鮮事物的狂熱。
風忽然停了下來。
但,沈風也消失無蹤。
一股無形的壓力,在天地間彌漫開來。
萬物歸虛,虛無一劍,劍氣如風,劍法如夢,魅影無雙,弑神殺魔,驚世一劍,天下歸塵!
寧玉兒預感到不妙,再次擋在了柳無師的面前。
她不能眼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此殞命。
寧玉兒剛想說話阻止沈風的殺戮,卻見自己胸前插進了一把劍。
那是沈風的天塵劍!
寧玉兒整個身子忽然爆裂開來,在空中灑下了一片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