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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星升起》第66章 負傷流血是光榮 前因後果皆世故
  部隊連續打了兩個勝仗,士氣高漲。俘虜們經過教育後,分編到各個班裡,這樣每個班有十三、四個人,工農軍增加了四十多人和槍。

  梁先生這兩天真忙個不停,他一會召開黨內會議,要求各貧協會動員群眾堅壁清野,把糧食、牲畜、貴重的物資和人員藏起來。一會又召開農衛軍會議,要求農衛軍作好警戒,注意盤查行人,捉拿奸細。一會又召開工農軍會議,作戰前的動員,教育新戰士放下包袱,鼓勵他們投身革命。直到中午開飯時,他才有點空。

  世義成了傷員,正躺在病床上。攻打洪家寨時他迎面中了鳥銃,那些鐵砂子打在臉上,炸的滿臉都是血印子。

  郭軍醫細心地把那些鐵砂一粒粒地取出來,共有十六顆,還為他上了藥。郭軍醫就是跟著世義來到詹家寨的郭磊,參加工農軍後,上上下下都尊稱他郭軍醫。

  世義傷雖不重,但卻是傷在臉上。即使日後傷口好了,留下的疤痕也消不了,真要難看死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自認為英俊的李世義呢!

  “媽的!打在哪兒不好啊!偏打在臉上,多難看!”想到以後就要變成了麻子,李世義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梁先生推門進來,正好聽見這一句,笑著問道:“那你說該打在哪兒?”

  世義瞄著同病房裡受傷的傷員們,小聲答道:“像他那樣打在胳膊上,或像他一樣打在腿上都可以……我倒寧可代替陳玉棟,心口中一槍,那樣子我死了也光榮……這打在臉上多難看啊!”

  說起犧牲的戰士來,大家不由得都歎了口氣。

  “中隊長是怕以後革命勝利了,找不到老婆吧!”胳膊受傷的戰士忽然開起了玩笑,打破沉默的氣氛。

  “去你的!”世義不好意思地小聲罵道。

  “革命正需要你呢,你可不能輕易光榮了。”梁先生也幽默起來,活躍了一下氣氛,眾人都笑了。

  梁先生又對那兩個傷員說:“要革命就會有犧牲,你們都是為革命受的傷,都很光榮。怎麽樣?傷口還痛嗎?”

  胳膊受傷的戰士回答道:“郭軍醫說子彈都取出來了,我的傷在胳膊上,他的在大腿上。好在我們都沒傷著骨頭,傷口過幾天就會好的!”

  梁先生走到戰士身旁,邊查看他包好的傷口,邊說:“從昨天回來,一直忙到現在才來看你。你們沒傷著骨頭,我就放心了,安心養傷吧。缺少啥,或是想吃點啥,告訴我,我去為你們準備!”

  那個戰士尚未答話,就聽到汪恆山在門外報道:“報告!陽春縣城的保安團出發了,正向詹家寨開來。我們的人都撤回來了。”

  “知道了!你先去向吳大隊長報告,我隨後就來。”梁先生說完,拍了拍傷兵的肩又說:“你們三個先養傷,等打完仗我再來看你們!”

  梁先生剛要走,世義起身說道:“梁先生!等一下我,我有一個計劃!”

  梁先生停步,轉身看著他說:“你傷還沒好,不要起來。把你的計劃告訴我就行了。”隨著李世義的計謀不斷立功,他的主意也更加受到重視了。

  “我的傷不礙事,我完全可以參加戰鬥。”世義邊說邊起來,拉著梁先生走出去,邊走邊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梁先生。

  陽春縣保安團有七百人,編為三個大隊八個連。團長韓白榮是北方人,原本是北洋軍一個營長。北伐軍打來時,他在縣警察局長牛顯權的勸說下率部起義,投靠了國民黨,

後被委任為陽春縣保安團團長。  昨天他聽說,副團長牛顯權在牛家灣被工農軍打死了,便一方面向專區報告,一面調集兵力。今天一早就率領了五個連、共四百多人出動。

  出了縣城向南,中午來到雙河鎮。韓團長命令部隊駐扎下來,派出十幾人分頭前去偵察敵情,並且自帶一個排去牛家灣探視牛家。

  牛家灣村中心坐了一個瘋女人,披頭散發,正在那裡用頭簪敲著扁鼓放聲大唱:“為了稻谷子,死了兩兒子。沒了金銀子,戴上高帽子。遊行一陣子,丟了大面子。套上麻繩子,終結一輩子。”唱罷在地上劃一道,然後又罵:“牛家作惡太多,父子三人兩天內全死了,活該!該死!死絕了才好呢!”罵完又重頭唱了起來。

  她的身邊圍了好幾個起哄的孩子,有的還用石頭砸她。

  瘋女人的頭已被打破,鮮血直流,可她好像沒感覺似的,不躲也不讓。那群小孩直到見著軍隊進村,這才一哄而散。

  韓白榮觀望一陣,走上前,問她是怎麽回事。

  瘋女人抬起頭,白了韓白榮一眼,敲起鼓又唱了一遍。唱完了就把扁鼓往地上一扔,大叫:“玉哥,你的仇人都死了,我替你罵了九十九遍,咱氣也出了,等等我,我來了!”說完當眾一把撕開了棉襖,露出心口一抹雪白。

  韓團長哪裡見過這種潑婦,看得眼都直了,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只見那女人用簪子往自個兒心口猛地一扎,扎完了拔出來再扎,一連扎了十幾下,到後來力氣全無,倒在地上。

  保安團眾人阻攔不及, 走上前,翻動她的臉,見她已是活不成了。

  韓團長皺著眉頭,站起身,見村子裡的人都躲進屋裡,便放聲大喊:“牛家壪的人請出來答話。我是縣保安團團長韓白榮。”

  又過了一會,有一家打開了門,出來一個老頭。

  韓團長問:“這女人是誰?這是又出了什麽事?”

  老頭唯唯諾諾地開口:“這瘋女人是戲班子的女當家的,前陣子牛家做壽,他男人借唱戲罵了牛顯利,牛鄉長一槍把他男人打死了。接著共產黨就衝進來了,打死了牛顯權、牛顯利兩兄弟,又把牛老太爺抓去遊街。晚上,老太爺想不開,回家後就上吊自殺了。今天一清早,這女人就來到這裡罵街。”

  同村同姓的人,都愛向著自己人說話。那戲班班主本是專心唱戲,無意間才冒犯了牛二名號,被活活一槍打死,但到他嘴裡卻成了借戲罵人。

  韓團長不解地問道:“那你們也不管管,任由她在這裡罵?”

  那老頭答道:“她有共產黨撐腰,誰敢惹她?”看來工農軍襲擊牛家壪後,在地主的心中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事實上這二者本沒有必然聯系。

  韓團長進了牛富貴家,牛家父子三人屍體躺在堂屋中心。牛家人死氣沉沉,呆若木偶般地圍在屍體周圍,香不點,紙不燒。房子裡陰沉沉,冷清清的。

  韓團長親眼看過了情況,作主借來棺材裝殮牛家三父子,然後留下一個班的人幫助牛家人安葬屍體,自己帶著剩余的人回到雙河鎮。之後,還又派人拿了兩百塊銀元送給牛富貴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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