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黑，但兩人挨著坐，完全可以看清對方。　　瑪利亞暗金色頭髮像野草被割，下端亂糟糟的。而她洗乾淨後的臉蛋兒，卻讓寧戰不由得恍然。

　　白皙細嫩的皮膚粉嫩可愛，黑中帶藍的雙眸明亮單純，挺翹的鼻梁秀氣，紅潤的小嘴嬌豔嘟著。分明是個兼具東方細膩與西方粗獷的混血兒。

　　而且，還屬於極具潛力那種混。

　　假以時日，瑪利亞必定會是個傾國傾城的混血美女。

　　寧戰捏住她的嬌小下巴:“你父親是白人?父母怎麽死的?”

　　瑪利亞被寧戰凌厲的目光看得害羞，低下頭:“對，我父親是日耳曼人，母親是漢人。家裡原本在同盟海邊的一個小漁村裡。母親是父親從奴隸販子手中花大錢買的。後來遭遇海盜，全村人都被殺了。”

　　“奴隸販子?”顧誠手上力氣不由自主變大，疼的瑪利亞低聲哼著。

　　隨手放開她，寧戰又問:“然後你就到長島上?平時都做什麽?”

　　瑪利亞眨著水靈靈的眼睛回答:“跟著那老東西洗衣服做飯，乾些雜物活。她整天打我罵我，所以寧哥哥你殺她我才高興。這座島上的大部分人都該死！”

　　“不是吧?”寧戰懷疑:“現在看你，感覺還挺漂亮，就沒人欺負你?”

　　“什麽！?”瑪利亞抬起頭，雙眼疑惑的打量寧戰:“寧哥哥，你別取笑我了。你知道他們怎麽罵我嗎?都叫我小雜種！再說我整天弄得髒兮兮，誰都不怕。”

　　寧戰汗顏，難道兩個世界的審美觀不同?

　　是了，肯定不一樣。

　　中國古代，對其他人種可是非常瞧不起。

　　東夷、北狄、西戎、南蠻，四方的人都是妖怪。隻有漢女的美，才是標準的美。

　　寧戰估計白人也一樣，看到漢女，民族仇恨湧上心頭，啥也不想了。或許會物極必反，和自己那世界一樣，白人誰能娶到漢女，就叫做為國爭光。

　　但顯然，白人畢竟沒有被打垮，還沒到極端崇漢的狀態，所以瑪利亞這種混血兒，此時還隻能被叫做雜種。

　　小到一個家庭、大到一個民族，保持血統的純正性都至關重要。

　　也隻有在寧戰的世界，各路混血才撇掉雜種名頭，變成了一種時尚。

　　“咳咳，算我沒說。”寧戰摸摸鼻子，站起身活動:“我不強迫你。你打算跟我，我就要你，也不用你侍寢什麽的。呵呵，你還小。如果你不想伺候人，我說一聲，也能讓你在大興朝做個自由人。”

　　“不！我就要寧哥哥。”瑪利亞脆聲回答:“而且我也不小了，議會規定十二歲能嫁人，我已經十歲了！什麽都可以做！”

　　寧戰被她纏的沒法子，拍著她後背安撫:“好，好。啥都能做，都能做。”

　　分明是黃毛小丫頭，胸都沒鼓起來，能做個屁。看都不稀得看！

　　又扯了幾句，等待已久的白虎水軍終於到了。

　　岩石後拐出一列士兵，大呼小叫跑來。

　　寧戰趕忙開口招呼，免得被殺。

　　三言兩語交待過，眾兵興高采烈的抬起地面二屍，返回水寨。戰局已定，大家夥兒非常振奮，雙眼似乎都看得到回去後的賞賜。

　　沿途火焰將息，屍橫遍野，海水被染得鮮紅。

　　黎明破曉，朝霞滿天。

　　一輪紅日從海平面升起，為這場功業平添幾分寂寥。

　　寧戰隨眾人進了堡壘大廳，拜見龍鵬一夥。王鷹、張順在側，還有一旁站立的布魯諾。

　　布魯諾本來面色如常，看到寧戰，目光交接，立刻神情一變，退步後移。

　　若是他沒動作，寧戰還不敢肯定。可現在他如此膽怯，一定心中有鬼。寧戰哪裡肯讓他逃離，當即衝上前去，手中火槍連嘣三聲，頃刻間殺了布魯諾。

　　大廳眾人震驚。

　　“兄長！?”龍鵬笑眯眯的臉頓時冷下來:“這是為何?一見面就殺他作甚?其他探路的兄弟呢?”

　　王鷹也問:“我的兵呢?難道就你一人活著?”

　　寧戰憤憤的踢了踢屍體，啐口唾沫才回答:“這白鬼空口瞎扯，說的那暗河根本不通。中間有一段全部在水裡，兄弟們撐不過，全部溺死。我能活著，還是虧了他們使勁推搡，沒費力氣，才憋得長一點。”

　　“哼！要不然，我們都死了，這廝還在這得意呢！”

　　龍鵬頓時大怒:“白鬼怎敢如此欺我?我好生相待，他卻用話騙我。險些害死兄長！真氣煞我也！來人，把白匪通通帶上來，我要一個個殺了，告慰死去的戰士！”

　　王鷹一巴掌拍斷木椅:“這麽說，城門火起，全是寧兄弟一人所為?辛苦了，待王鷹回去，一定將此事稟告梁縣令，替寧兄弟討些搏命錢！”

　　寧戰朗聲應道:“寧戰報酬不足掛齒，死去弟兄的撫恤要弄好，免得寒了大家的心。”

　　“這個我包了！”龍鵬一拍胸口保證:“惠昌侯那裡我去說，知縣那裡該有的獎勵也別想少。今次剿滅長島匪，諸位論功行賞！”

　　張順這才笑著問:“寧先生，你身邊這小雜種是怎麽回事?”

　　“嗯！?”寧戰一聽就生氣，正要回罵，卻看張順沒有半點諷刺的表情。估計對於張順來說，小雜種才是正當稱呼。

　　比如他們整天白鬼白鬼的叫，寧戰都不知不覺學上了。

　　“我想要她跟著，有個隨手使喚的人。”寧戰回答。

　　龍鵬這才留意到瑪利亞，皺眉問道:“雜種?還真是哎。兄長，你若是想找仆役，回了安仁縣，我給你買。何必領個小雜種，看著怪模怪樣的。”

　　王鷹也厭惡的說:“此女鼻梁甚高，眼眶深陷，不利於主。哪有我漢家女兒的柔媚乖巧。”

　　瑪利亞嚇得低著頭，身軀顫抖。

　　寧戰無語，趕緊拍拍她脖子安撫。怎麽也沒想到，眾人反應這麽強烈。

　　看來大興朝人，對於白人的鄙視是滲透到骨子裡了。特別是王鷹，估計滿腦子大漢民族思想，什麽奇怪論調都出來了。

　　寧戰好笑的搖搖頭。

　　也罷，彼之草芥，我之珍寶。女人侍妾，還是自己看著好為妙。

　　想到這裡，寧戰便回答:“瑪利亞是被搶到這裡的，她父母同樣是被海盜所殺。我能破開城門，全靠她帶路。還有地上這二匪，也是她帶領搜尋才能殺掉。因她母親是大興朝人，所以也會說漢話。”

　　“真的嗎?”張順捋捋胡子感歎:“這麽說來，此女倒是頗有勇義了。既如此，寧先生收她做個婢女，也不辱沒先生威名。五少爺，你看如何?”

　　龍鵬撇撇嘴:“華夷有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何況區分族群是以父系為準，她父親是個白鬼。不過，既然兄長樂意，小弟也不好阻攔。”

　　說著，他便惡聲警告:“你這鬼女，撞了大運，能跟隨兄長，以後有享福的日子。切忌自己身份，不要做出蹬鼻子上臉的事情來。到時候，我龍鵬這關先過不去。”

　　瑪利亞趕忙保證:“奴婢知道了，絕對一心伺候好寧哥哥。”

　　“嘿！”龍鵬一樂，打趣道:“你這漢話倒是順溜。但稱呼錯了，記住，要叫老爺。”

　　瑪利亞惶恐，扭頭仰望寧戰躬身:“老爺！”

　　“哈哈。叫啥老爺，連家都沒有。”寧戰揉揉她腦袋，開口道:“行了，瑪利亞沒和你要賞錢都好。你卻黑臉嚇唬她個小丫頭。”

　　聞言眾人皆是釋然，也對，畢竟是個小姑娘。

　　若是男孩，說不得也要斬草除根。女孩嗎，乾個粗活伺候人還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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