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此時,已有幾拔子人從他們身邊經過,有人還刻意盯著他們倆看了好一會兒。起先朱雨深也沒放在心上。然而,他卻發現朱瑩邊說話邊往自己身邊挪,此刻他們倆已處於零距離狀態了。
朱雨深這下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因為朱瑩畢竟是異性啊。放眼望去,周邊那些坐在茅草上面挨在一起聊天的男女基本上都是情侶。他和朱瑩只是同事關系,兩個人挨得太近,讓熟人看見了就說不清了。
朱雨深便站了起來,他也想回去了,因為他感覺有點頭暈了。但他能猜到朱瑩還意猶未盡,此刻他覺得朱瑩和王擔寶有點相似,心中的苦水都很多。
只不過王擔寶是同性。如果現在身邊真是王擔寶,他就躺在茅草地上,邊閉目養神邊聽他哆嗦了。但朱瑩在身邊卻不適合這樣做。他比較難堪,臉色比較難看。
誰知朱瑩拍了一下他的腿,說:“我說大朱,你緊張什麽呀?是不是感覺和我在一起丟了你的臉是吧?咱們倆個可都是姓朱,是老本家啊!這世上哪有哥哥嫌妹妹醜的?
你可別想歪了。我朱瑩一到黃鎮中學,就了解了你的客觀條件、主觀意識,從來都把你當作老哥看的。咱們倆又都是出身貧寒,同病相憐嘛,這真是機緣巧合。
這麽一說,咱們倆緊挨在一起談心說古,你有啥不自然的?噢,講到這裡我倒想起來了,這古明秀啊似乎對你有點感覺。只不過,她和你現在已是八杆子打不著了。
上學期在黃鎮中學,我住的單身宿舍在她的宿舍隔壁。她只有一小半時間住宿舍,其它的晚上也不知道死那去了。她一來我房間就嘰歪個不停,盡說些男人們的事。
她說了她和幾個男人同居的事。結果都是因為脾氣不合分掉了。我的肉吔,她也夠濫的。她也把你們一起分到黃鎮中學,你追她。她嫌你窮,沒搭理你;然後你又饑不擇食地跟兩三個下三濫的女性在一塊磨的事。都挖出來跟我講過了。
從她的言語中,我能感覺到她是比較恨你的。依她看來,你確實是個呆貨。因為你放著她這個眼前的大美女不去追,反而要到黃鎮街上或是農村去覓食,這不欠揍嗎?
盡管她談對象比較早,但她那扇愛的大門一直是向你敝開著的。你可以和她既有的男朋友競爭,誰要是勝出了。她就把自己交給誰了。
但是,結果你卻讓她很失望。你整個兒不想她的心思,她氣呀!這種氣只有馮君出現以後才好了點,因為你比不過馮君。你已經貶值了。
不過聽她嘰歪了那麽多以後,我感覺這裡面有戲。我在想,她是不是吃飽了撐著難受啊?或者說腦子壞了啊,她煩你那麽多事乾嗎?
她還是對你有意思的!否則,要換作是我。你等一般般的男人我都懶得搭理,哪有空、哪有心思去煩你那點破事?
這古明秀真是一個難得的女子!只不過,你這個條件並不怎麽樣的人竟然把她的好心當作驢肝肺了。
也好,你們倆現在徹底分開了。這女人啊和男人之間的感情是磨出來的。女人在一個時期內基本上只能接受一個男人,在某個特定的時間內也會犯傻。容易被男人的花言巧語和猛獻殷勤給騙了。
女人還真怕難纏的男人。要是碰上死不要臉的男人來死磨爛纏,弄了肌膚之親,再進一步有了實質性的進展,那就麻煩了。
不過,像你這種人比較安全,因為你傲唄。你整天緊鎖眉頭,頭昂昂的,弄得那麽深沉。你不去惹啊、逗啊女性,人家才不會主動送上門來粘你呢,
因為你不是馮君那樣的人啊,粘你能佔到啥好處?所以說,你這種人有時想真是氣人!”
講到這裡,朱瑩從隨身帶的小包裡拿出了一瓶可口可樂。她打開喝了幾口後問朱雨深道:“你渴不渴?渴了就拿去喝幾口,別
別嫌這嫌那的!”
朱雨深覺得有點好笑,他搖了搖頭,把臉別向一邊。
朱瑩歎了幾口氣,接著說:“想起以前的事,我心裡就堵得慌。我對你大朱已經算是很了解了,但不知你對我了解多少?我一路走來比你更辛酸。不瞞你說,以前我想喝可樂,又沒錢買,就撿人家喝了一半扔掉的,可憐啦!
但我從來沒有覺得那樣做是丟人的事。人的情況總是此一時、彼一時嘛。彼時人都差不多活不了了,還管那麽多幹啥?不是說在近代的那幾次大饑荒的時候,人已經暴露出了動物的本性了嗎?講起來,咱們沒經歷過那個時代,還是無比幸運的。
我朱瑩的情況啊比你大朱要糟不少,因為你讀書的時代比較好。那時候啊,像你這種超級優秀的學生,憑著自個兒的本事,考進不怎麽交錢的師范學校就萬事大吉了。讀幾年出來,花不了多少錢。你的機遇又比別人好,沒教兩年小學竟然到外充電,回來後就當了黃鎮中學的老師。現在又調到這裡來了,你爽啊!
你知道我這漫漫長路是怎麽熬過來的嗎?想來真讓人心裡滴血,眼淚滔滔不絕啊!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你要是走我小朱這條路,八成在半路上就卡住了。因為你是男性,沒有啥資本。
我雖然長得不怎麽樣,但好歹是個女人身子。迫不得已的時候,是要以身子來抵擋一陣的。這事咱們還是從頭來說吧。
咱們國家現行的教育體制是九年義務教育。在義務教育的小學、初中階段,讀書相對便宜。你大朱是走完了這便宜的教育,再進入公費的師范院校。與你不同的是,小朱我讀了初中後讀高中,然後再讀大學。任你有天大的本事,這樣都要花幾缽子錢。你說要換作是你,你怎麽搞掂這事?
這其中藏有的玄機、有幾多辛酸苦辣,只有當事者自己知道了。
講起來你可能還不信。我出身的背景還不如你。在我還不懂事的時候,就遭遇了父母離異的齷齪事。這事啊,在咱們周圍發生的也賊多。
父母分道揚鑣以後。我就變成了多余的人。他們把我扔給了年邁的爺爺奶奶。雖然法院把我判給了父親,但他在外面混日子。幾年都不回來一趟。
毫無疑問,我成了情況很糟的留守兒童。咱們這種不幸的小孩,是沒有快樂的童年的。生活的磨難把我弄得人小鬼大。
跟祖輩在一塊生活,也不是個事。因為祖輩年紀大了,掙不了什麽錢。他們日子的好壞,多半還是由我的父親的收入及孝心來決定。後來由於我父親越來越不像話,這事徹底變糟了。
父親可能在外有了別的情況。他人不回來,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他打電話回來,接著也沒啥錢回來了。於是祖輩們便把不滿全部發泄在我身上,動不動。就小棍子抽我。誰叫我每天都消耗他們的糧食呢?
但是我這個人比較倔,在外人看來真是臉皮厚得沒邊了。任人家怎麽辱罵,我照樣對著人家笑,騙吃騙喝,糊弄一天是一天。
在讀小學的五六年及時。祖輩們建議我輟學,回家幫他們乾活算了。但是我偏不聽他們的。因為那樣一來,我就真的毀了。
我費了很大周折,分別找到了我的父母。跟他們吵啊鬧,甚至以死相逼。才弄回了一些錢,保住了自己能繼續上學。後來就一直這樣扯皮、胡攪蠻纏,繼續讀完了初中。
但隨後該死的高中階級花錢還真不少。其時,我的母親已經重新組成了家庭,並還生了孩子,在她身上榨不到錢了。我的父親正和一個悍婦攪和在一起,悍婦把他的資源榨幹了。我真的沒希望了。
盡管我的中考成績出奇地好,能上縣高中重點班了。那時間、那個暑假真鬱悶啊。
但天無絕人之路。想不到竟然有商家相中了我們那邊的自然環境,要在
我們村子不遠處搞一個農家樂生態園。我家的那些田地基本上在征用范圍內。
祖輩和父親對這事都很樂意,因為能拿到不少現錢啊。所以咱們家很配合當地幹部去征地。通過七催八催,年關的時候,終於下款了。
趁此機會,我便天天到主管這事的村政府裡哭鬧。說咱們家的這錢應該用來供我上高中、再讀大學,因為這才叫做用得其所嘛。
經過我不斷地折騰,終於打動了主管幹部。他們把咱們家的補償款中的大部分給我存在了一張卡裡。為這事,我的祖輩和父親都很惱火,他們甚至要和我斷絕關系。
最後還是幹部出面調解了此事。只不過這以後,我和他們的關系就變得很糟了。講起來也真是滑稽!
有錢了後,我乾脆再上半年初三,第二年中考過後再上高中。第二年秋天,我終於如願以償上了縣中重點班。
那會兒,有親朋好友跑來給我出點子,叫我乾脆學一些丫頭那樣,把自己定給經濟條件還可以的光棍,再從男的家掏些錢出來讀書。同時過上有滋有味的日子。
我呸!我朱瑩怎麽會乾這種齷齪的事呢?那樣做,到底是學生呢,還是人家光棍的發泄對象呢?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這種事也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來的。做這種買賣,首先得是女性,像大朱你這種窮的小杆子可不成。 人家要你做什麽?
也許有人要說,窮的小杆子學生找條件好的女光棍好啦,或是給富婆包養不就成了嗎?這事啊也不能說絕對沒有,但幾率比前者要小得多。能撞上這種好事的小杆子差不多要是極品了。
另外,就是醜的丫頭八成沒人願包。講起來這事也怪,咱們周圍啊,有些女性又漂亮、素質又好、背景又好;而另一些呢,又醜又差還死窮,看一眼就夠了。
在咱們讀書的那時候,還有一個重要的指標就是學習成績。那些資質好的丫頭們,她娘的,成績都不賴;而一些醜的女生,成績啊、才藝啊都差得一蹋胡塗,這真是奇了怪了!
但我不信這個邪,我要搏一把。從小學高年級開始,我就知道自己的這張臉不敢讓人恭維。所以,我從不幻想啥,覺得拚個優秀的成績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這人啊,一旦給自己定好位了,事兒就好辦了。在我頑強的拚搏下,終於為自己掙回了一些資本。很多人還是對我蠻感興趣的,也就是說,我要是學那些有點姿色的丫頭那樣,去外面找個供我錢的人,把身子暫時租給某人,是有買家的。
但我這個人偏偏有志氣,我不乾小的,我要乾就乾轟轟烈烈的事。聽說大朱你也算是個有志氣的人。嗯,還行,咱們兩個人都沒有丟姓朱的人的臉。值得表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