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拙端著一拖盆蟹殼倒進了鍋裡,一直等鍋裡的蟹殼跟油齊平才住手。
鍋裡的油溫確實不高,徐拙站在灶台前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有細密的小氣泡順著蟹殼邊沿冒出。
閑著沒事,老爺子給徐拙講了一下油溫的分類,省得這孩子在不懂裝懂鬧出笑話。
在中式廚房中,很少用多少度來表達油的溫度,對於油溫,廚師們更習慣用幾成熱這個度量單位。
根據熱油溫度的劃分,每成熱約為25度左右。
廚師們習慣性把按照油的溫度,把油鍋分為四個等級:溫油,溫熱油,熱油及烈油。
溫油,也稱為三四成熱。油溫在100度左右,此時油面泛起白泡,無聲響和青煙。
溫熱油,也稱為五六成熱,油溫在150度左右,此時油面向四周翻動,略有青煙升起,這種油溫最適合煎,軟炸等。
熱油,也稱為七八成熱,油溫在200度左右,此時油面的翻動轉向平靜,青煙四起並向上衝,這種油可適用於炸、烹、炒、氽等烹調方法。
烈油,也稱為九到十成熱,油溫在257度左右,即將到燃點,僅適用於爆菜。
而用手測試油溫,也有技巧的。
手掌放在離油表面5~8厘米處,如果沒有溫熱感,油溫則大約為100~120,也就是四成熱。
如果掌心溫熱但不覺得燙得慌,溫度則大約為120~140,也就是五六成熱。
如果有燙手的感覺,油溫可能已經就超過180了,這就是七八成熱。
當然了,每個人的具體體感不一樣。
有的人稍微感覺到熱就覺得燙得受不了,所以具體幾成熱需要自己去慢慢摸索適應,根據自己的體感來理解。
不想用手試油溫也沒關系,買個廚房溫度計就行了。
用的時候往油鍋裡一放,溫度的數值立馬就顯示出來,比用手比劃著測試準確得多。
老爺子說完,就去背著手,看薛明亮炒菜去了。
徐拙把手放在油鍋上面,感受著溫度。
不過鍋裡的油溫太低,他感受半天也沒什麽感覺,反而聞到油鍋的裡蟹味越來越濃。
這才僅僅是蟹殼而已,味道居然就能輕易聞到。
等會兒做禿黃油,不知道味道會有多濃烈。
想想真是饞人啊。
不過徐老板很好奇,假如費這麽大的勁做出來的禿黃油不如人家於培庸做的,老爺子會不會一怒之下把這鍋禿黃油給扔掉?
畢竟他付出這麽多,就是為了把於培庸比下去。
要是這麽大陣仗結果比不下去……
多少有點尷尬。
徐拙微微歎了口氣,有點可惜那壇子三十年多年的花雕老酒。
雖然現在市面上很多號稱三十年或者五十年的花雕老酒,但是真正這個年份的,現在真不多見。
當年那條《黃酒潛規則:兩年變十年》的新聞,揭開了黃酒造假的遮羞布,讓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些年份黃酒的真面目。
所以要是老爺子從市面上買一壇三十年的花雕酒,徐拙真不心疼。
但是自己珍藏三十年的花雕用在熬禿黃油上面,徐老板總覺得有些心痛。
做好的話還算可以,但是一旦失手,不僅兩千隻大閘蟹的蟹膏蟹黃被糟蹋,這一壇三十年的花雕也被浪費了。
十五分鍾後,徐拙把火稍稍開大一點,把蟹殼中的最後一點香味兒炸出來。
然後關掉火,用漏杓把鍋裡的蟹殼撈出來,放在油鼓上控油。
等鍋裡的油溫稍稍降下來之後,徐拙又重新把蟹殼倒進去,開小火繼續慢炸。
就這樣,當徐拙把一鍋滿是蟹香味兒的蟹殼油做好之後,老爺子那邊也正式開始做禿黃油。
先把豬油下鍋,化開後,轉小火,下入薑末慢慢煸炒。
等飄出香味兒之後,把蟹黃和蟹膏倒進去,繼續小火煸炒。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後廚的整個房間裡,滿是蟹香味兒。
這味道不光徐拙沉迷,連後廚其他廚師也都非常陶醉。
這是頂級美味的味道。
也是大家吃不起的味道。
禿黃油的味道飄出來之後,馮衛國就穿著一套可能是建國的廚師裝,想個唱戲的一樣溜進了廚房。
這可是頂級美味禿黃油,就算吃不到也得站在一邊見證一下美味的誕生。
“你不是過敏嗎?這廚房滿是螃蟹的味道,別等會兒你的呼吸道出現過敏症狀。”老爺子看到湊過來的馮衛國,忍不住打趣起來。
雖然做禿黃油的步驟,他在腦子裡模擬了八百遍,但是真正東起手來,老爺子依然有點緊張。
所以今天做禿黃油,他甚至都沒讓於可可錄製,省得哪個步驟做得不對,被於培庸看出來。
馮衛國一臉陶醉的站在灶台旁邊:“這味道真好,怪不得那麽貴呢,弄一碗放屋子,比什麽香水兒都吸引人。”
徐拙無奈的白了他一眼,想吃就說想吃,扯香水兒做什麽?
誰家真要擺一碗禿黃油當香水兒用,那可真二筆到家了。
熬禿黃油的時候,不能把蟹黃拍碎,只要輕輕翻動就行。
通過小火慢炒,把蟹黃和蟹膏中的水分炒出來,這樣味道會更加濃鬱。
十來分鍾後,原本半固態的蟹膏蟹黃,在鍋裡變得油香黃亮,發出陣陣無以言表的香氣。
這味道真是饞人。
老爺子吞了一下口水,拿著杓子從酒壇裡舀出一杓花雕酒倒進了鍋裡。
滋啦一聲,一股蟹香夾雜著酒香的味道就飄然而出。
根據鍋裡禿黃油的分量,老爺子一共往鍋裡加了四大杓花雕酒。
接著又加入了食鹽,繼續翻炒。
等鍋裡的汁水變得粘稠的時候,老爺子往裡面淋了一碗蟹殼油。
一來是為了降低鍋裡的溫度,二來是增加蟹的香味兒。
這時候,鍋裡散發的香味,從濃烈變成了醇厚,老爺子拿著陳醋順著鍋邊淋進去,又灑了兩杓胡椒粉。
稍微煮一下之後,關火出鍋。
一鍋油汪汪的禿黃油,香味撲鼻。
徐拙咕咚咽了一下口水,覺得嗓子有些發乾。
“爺……爺爺,那個……保險起見,我替你嘗嘗鹹淡哈。”
老爺子點點頭:“行,嘗嘗吧。”
徐拙一聽,扭臉跑到蒸櫃那邊。
用裝燴面的大碗,給自己盛了滿滿一大碗米飯。
嗯,我就嘗嘗味道。
不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