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水酒入肚,張飛和趙雲便從不打不相識,變得和好如初。畢竟,兩人皆武藝高強之輩,也非心胸狹隘之人,不會太計較彼此。
趁著酒興,張飛有意和在座的幾人深交,心生一計,便出言提議,道:
“我家莊院後面有一個桃園,眼下寒冬已過,陽春未至,乍暖還寒,那兒的桃花卻是開得正好茂盛,今日天色已晚,幾位如若不嫌棄,明日我等便在那桃園之中,焚香跪拜,祭告天地,從此義結金蘭,結為兄弟,也好同心協力,然後可圖大事。”
聞言,劉禪和諸葛亮、趙雲三人心思各異,心念百轉。
劉禪雖明知自己再也不會加入諸葛亮的團隊陣列,因此對桃園結義,也就沒什麽期待。唯一的想法便是找個好點的理由和借口,委婉地拒絕張飛的提議。
不過,劉禪想不到這張飛,果然是個不簡單的人哪。明知自身勇武有余,智慧不足,面對劉禪和諸葛亮、趙雲等人,招攬不了,畢竟論身世和計謀,劉禪和諸葛亮能甩張飛好幾條街,論英勇和武力,張飛又不能穩壓趙雲一頭,真正打起來,以命相搏,還不一定能打得過趙雲。
但粗張飛卻是心細可穿針哪,知道要是身居人下,散盡家財,萬一將來出人頭地,為免被狡兔盡,良弓藏,主動提出義結金蘭,結拜為兄弟。大漢重諾,這樣一來,無論是家財還是功名,便綁定為一體。榮辱與共,有榮與焉。
劉禪不得不佩服張飛的急智。
諸葛亮一聽張飛提出要結拜,心中大喜。諸葛亮除了出身漢室宗親之外,別無他物,面對劉禪和趙雲、張飛等人,只要不比出錢,不比打架,諸葛亮自認在其他方面,不會比任何一人差,況且結拜為兄弟,諸葛亮也不會吃虧,因為實在是沒什麽虧可吃了。
難道,這幾人會看得上諸葛亮那點履納草鞋涼席的手藝不成。諸葛亮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法拒絕,也沒必要拒絕。
趙雲一聽張飛提出要結拜,心中大喜。趙雲覺得自己一介有罪之身,逃難之人,張飛仍然出言要結拜,同生死共富貴。加上張飛的武藝,的確有資格與自己稱兄道弟,兼之張飛又仗義疏財,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倒是對張飛的感觀更上一層樓。趙雲雖傲,但也有自知之明,除了一身武力,也是別無長處。
難道,這幾人會看得上趙雲那車地撿山野紅棗的技巧不成。趙雲也覺得自己實在是沒法拒絕,也沒必要拒絕。
諸葛亮和趙雲仿佛約好似的,齊齊大聲回應張飛。
“如此甚好。”
見諸葛亮和趙雲同意義結金蘭,結拜兄弟,張飛也心中大喜,不再糾結自己散盡家財有沒回報的事。
諸葛亮和趙雲、張飛見劉禪遲遲不出聲,三人不由看向劉禪,想知道劉禪怎麽想的,是同意還是拒絕。
張飛性急,朝著劉禪急問。
“公子,我等意欲義結金蘭,結拜兄弟,不知公子可看得起我等,可願一齊結拜?”
張飛色厲內荏地問劉禪,其實張飛內心是希望劉禪能同意,一起結拜為兄弟,這樣張飛散盡家財,萬一事有不虞,也好去投奔劉禪。
“翼德兄,千萬不要這樣說。你勇不可擋,雲長兄又天生神力,玄德兄更是貴為漢室宗親。在下仰慕結交尚來不及,哪裡敢心生嫌棄。非我不願義結金蘭,結拜為兄弟,在下不才,素來敬重英雄,只是出門在外,身不由己,實是有苦衷的。”
劉禪苦著臉,聲情並茂地說自己不是不願和未來的幾位大佬義結金蘭,結拜為兄弟,而是有苦衷的,準備用三寸不爛之舌拒絕張飛這種不利於劉禪的提議。當然,劉禪也沒打算因拒絕這事,而與這三人結下梁子。
畢竟,無論是單獨哪一個,將來都是個不得了的人物。
“公子有何苦衷?但講無妨,我等並非不知情禮之輩,若是實有阻難,必不敢強行要求公子與我等結拜,畢竟義結金蘭一事,講究你情我願,生死與共。要是心懷異意,他日終成不美。”
諸葛亮害怕張飛過於強勢,強逼劉禪,要是引起劉禪的不喜,以劉禪官家子弟的身份,縱是不怕劉禪,萬一將來被劉禪找準機會,下下絆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諸葛亮隻好苦口婆心地問劉禪,你要是不與我們結拜,倒是給個話呀,也好忽悠過張飛這二愣子,免得彼此鬧得不快。
劉禪料到諸葛亮會出來打圓場,這種事,諸葛亮乾得多了,和事佬,和稀泥,只要有諸葛亮在的場合,必定是賓客盡歡,主客相宜。劉禪也就順著台階而下,開始睜著眼說瞎話地解釋起來。
“家父康健,家師尚在,家兄遠任,若是與各兄長結義,不敢不報,但泰山偏遠,而今討逆事急,恐無法兩全。故我只能忍痛先不與各兄長義結金蘭,待他日回去,取得家人同意之後,再擇日與兄長們結拜為兄弟。幾位兄長皆是人中龍鳳,一方豪傑,還望他日能不計前嫌,友誼長存。今日之過,還請各兄長見諒,多多包涵。”
劉禪抱歉地向諸葛亮、趙雲和張飛行了一禮,既表示劉關張都是劉禪認可的英雄豪傑,又說明了不願義結金蘭,那是因為家裡有父母、恩師、兄長的原因,而非自己不願。
反正,劉禪就是將黑鍋甩了諸葛珪、蔡邕等人,至於所說的取得家裡人同意,則是天方夜潭了。若是劉禪回去,不向這些人提起此事,何來取得同意,那麽給諸葛亮等人的承諾就遙遙無期了。
劉禪這麽一說,各人不但好理解劉禪為什麽不同意,也給桃園結義一事自圓其說。不是劉禪看不起諸葛亮、趙雲和張飛,是他還小,做事還得請示家裡人,做不得主。
也是,諸葛亮年歲最高,家中只剩下老母,自然能自己做主;趙雲流浪四海,家裡也並無親眷;張飛的父親也早已仙逝,張飛才順位接替家主。
劉禪的說法,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們不一樣。
“公子至孝至忠,結義一事就暫且作罷,還請公子明日前來觀禮。”
張飛聽劉禪說不是嫌棄出身問題,而是家有長輩,不敢自專,也就不強求,又見劉禪言語帶著尊敬,張飛最好面子,聽不出劉禪婉拒的弦外之音,見諸葛亮、趙雲都不說話,隻好強行出頭,將雙方禮節做足做夠。
“多謝相邀,明日必攜重禮,觀禮以賀。”劉禪朝著張飛施了一禮,又朝著諸葛亮和趙雲也施了個告別禮,表明天色已晚,暫先告退。三人忙回禮,表示明日虛席以待,靜候佳音。
說罷,劉禪施施然,離開了張家。
劉禪回去之後,便派唐周到涿縣購買一塊上好的玉佩,準備明日前去桃園觀禮之時,作為賀禮。
雖然今日拒絕了張飛一同桃園結義的提議,惹諸葛亮三人不快,但劉禪卻不得不前去觀禮,一來答應了諸葛亮,不想當失信小人,二來劉禪尚有一事,想與那諸葛亮商談,若是能成,則對劉禪的發展大有作用。
豎日,劉禪攜上賀禮,滿面春風的前去赴約。到了張飛家莊院後面,果然入眼的是一大片桃林,綠意盎然,桃花開得正盛,有純白,有粉紅,有深紅,惹人眼睛應接不瑕;花香沁人,花粉漫飛,勤勞的蜜蜂不知疲勞地到處亂飛。
劉禪順著桃林小徑,很快便尋到了諸葛亮、趙雲和張飛三人義結金蘭,結拜兄弟的地方。
劉禪一看,這陣式果然講究排場,非常隆重、正式。只見,在桃園之中的空地上,一條一米多寬的長方桌早已密密麻麻地擺滿了祭拜禮品,有黑牛頭,有白馬腿等等,難以一一表述。
此時,諸葛亮、趙雲和張飛三人正忙著叫喚安排張飛家裡的奴仆快速地擺放各種祭拜物什。
“恭喜賀喜,三位兄長今日義結金蘭,生死與共,可謂是感天地,泣鬼神。在下實在是羨慕萬分,愧失良機哪。”劉禪上前拱了拱手,施了一禮,並將賀禮順勢前往送,遞到了張飛的面前。
“公子來啦,你說你來便來就是了,怎麽還帶禮物,搞得忒見外。”
張飛接過劉禪手上的賀禮,隻好假裝發發牢騷,雖然張飛是真的不喜歡這種粗枝末節,但也深知凡事禮不可廢,尤其是當上家主之後,這些事多多少少,張飛也開始慢慢習慣。
“翼德兄家有喜事,在下前來,自然不能兩手空空,況且禮多人不怪嘛。些許薄禮,還請三位兄長不要嫌棄。”
劉禪今日前來乃是為了諸葛亮,可來到了張飛桃林,自是應該先與張飛見禮,不能跳過張飛這家主。
劉禪還真的有點期待見證劉關張三人結議的情景,他日三人威震天下,揚名世間,此情此景必可為後來人稱頌不止。
“公子來啦,還請上座。翼德,我看祭拜所需應備之物皆已齊全,如今吉時快到,為免擔誤,我等該行結義之禮了。”
諸葛亮走過來,向劉禪行了一禮,邀請劉禪到一邊的旁觀席就坐,便對張飛說差不多可以結拜了。
“如此,事不宜遲。兄長,我等這就結拜為兄弟,還請公子稍坐,待完禮之後,必定隆重接待,大擺宴席,還請公子多飲幾杯酒水。”
張飛急哄哄地說了幾句話,便拉著諸葛亮快步走了。
“自是一定。”劉禪高聲地回答後,便自顧自地走到旁邊安靜坐下,靜神觀禮。
只見,諸葛亮、趙雲和張飛三人紛紛焚香,共同向天拜了三拜,三人齊齊發誓,誓言貫徹天地響響,回傳桃林陣陣。
“皇天后土在上,今日我諸葛亮、我趙雲、我張飛,三人雖然為異姓,但志同道合,願義結金蘭,結為兄弟。從此同心協力,扶貧濟困,救死扶傷;上報國家,討伐叛逆,下安黎庶,為民謀福。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同富貴,共榮辱,請天地為證,日月為鑒,若是為違此心,忘恩負義,則天人共戮,世所同誅。”
諸葛亮、趙雲和張飛異口同聲地宣誓著,也許他們只是以一個單純的心結拜為兄弟,不曾去想他日的榮華富貴。不過,只有一旁身為過來人的劉禪知道,三人全都無怨無悔地做到了。
禮成。
“二弟,三弟。”諸葛亮激動地捉著趙雲和張飛的手,雙眼已紅,眼眶含淚,真情地叫著趙雲和張飛。
“大哥,三弟。”趙雲也緊緊地捉著諸葛亮和張飛的手,素來獨自打拚的趙雲,終於有了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兄弟,也是高興不已。
“大哥,二哥。”張飛也喜慶之情表露於表,張飛雖敬重英雄,但言語粗魯,加之武力過人,平常人並不太想與張飛結交,讀書斯文人嫌與張飛交談,是雞同鴨講,有辱斯文,百姓人家卻是害怕張飛一言不和,發怒大打出手。如今有了二個結義兄弟,張飛等於有了知音知己。
劉禪在一旁,突然聽到這諸葛亮、趙雲和張飛竟已是分好伯仲長幼,不由心生詫異,於是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
“三位兄長,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為我解惑。這玄德兄年長,為結義之首,倒好理解。但翼德兄與雲長兄年紀相仿,不知是如何定誰為兄,誰為弟的?”
劉禪覺得此時不問,日後更加難以知曉其中之秘,內裡乾坤。反正劉禪不與這三人結拜,也就不怕再得罪一二。
聞言,趙雲倒是沒什麽表示,而張飛則是漲紅了臉,羞於回答,一時直追趙雲的紅臉。
“公子有所不知。昨日公子走後,我等兄弟三人興猶未盡,便前來這桃林提前踩點,好選結拜之地,我等三人相談甚歡,於是昨晚便想決定先誰為兄,誰為弟,以免今日倉促,耽誤時辰。”
諸葛亮當了帶頭大哥,心裡美滋滋,笑臉如桃花,也就樂意為劉禪解惑,同時也顯擺下自己,見劉禪被話頭吸引住了,故意頓了頓,吊了吊劉禪的胃口, 然後才接著說:
“我兄弟三人本來一時想不到有什麽好辦法可以決定兄與弟,長與幼,後來多虧了三弟提出個建議,說是桃花正盛,桃林正茂,何不尋一棵桃樹,以桃樹為介,按三人所在桃樹位置為準,定出兄弟長幼。”
“哈,翼德兄也是風雅之人哪,後來呢?”劉禪越聽越覺得這猛張飛,只是懶,不愛用腦,不然在計謀方面,可能不會遜色於很多人。
“然後三弟幾下子便爬上了桃樹的樹梢,二弟則一跳便穩坐於桃樹的樹乾,我嘛,乾脆就一屁股坐在桃樹的樹下。於是,我便有幸成為結拜兄長,雲長為二弟,翼德便是三弟。三弟一開始還不服,我以桃根先長,後出樹乾,末生樹梢,解釋過後,才算是正式定下兄弟長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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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頗為得意,卻隱忍著不表現出來,只是側面地表現自己多謀多智,以便聚集聲望,收攬人心。當然,諸葛亮的智慧也是足以輾壓趙雲和張飛。
不愧為一代人主。
諸葛亮明知自己的武藝不如趙雲和張飛,便也不與他們爭強好鬥,反而一反常態,提出樹心樹根必定比樹乾樹梢先長,長者為兄,從而用計謀折服趙雲和張飛,奠定自己成為帶頭大哥的地位。
好一個長者為兄,這與聖人孔子的達者為師,有異曲同工之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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