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禪也知道陳祗這混小子肯定處理不了這場面,乾脆接過指揮大棒,直接說道:
“綁了。”
這時早有蜀兵候在旁邊,聞言如獲大赦,趕緊上前,拿出備好的麻繩,將地上的鄧艾拉了起來,開始五花大綁。
鄧艾也不反抗,畢竟周圍全是蜀兵,鄧艾可不是趙雲,自信沒那麽猛,隻好乖乖束手就擒。
直到鄧艾被蜀兵接手,趙雲才將銀槍往地上一插,倚靠著銀槍,不斷地大口喘氣,調息歇養。看到趙雲如此疲憊,劉禪沒有第一時間走了過去,打算多給點趙雲時間,而劉禪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劉禪來到躺在地上的張翼跟前,看著這個白發凌亂的老將,不禁有些悲涼,古來征戰幾人回,劉禪知道戰爭是殘酷的,可沒想到會慘烈如斯。
劉禪不言不語,卻是半蹲了下去,雙手稍稍將死後的張翼扶起,不過一時之間,劉禪竟然扶不動,人死之後往往沉重,加上張翼身上的盔甲,好在陳祗見狀,趕緊上前搭了把手,也有蜀兵膽子大,也上前幫忙。
張翼被扶著站了起來,有了其他人的加入,劉禪終於騰出了雙手,不用親自去扶張翼,於是緩緩地伸出了手,將張翼身上原屬於鄧艾的長劍給輕輕地拔了出來。
各人看到張翼的死狀,皆頗為動容,劉禪將長劍一扔,突然大聲朝周圍的蜀兵,說道:
“張將軍為國盡忠,死得壯烈,朕為張將軍驕傲,為蜀國有這樣的將軍驕傲,也為這一次全部參戰蜀兵的驕傲。”
“張將軍縱是戰死沙場,也是蜀軍的袍澤,朕絕不允許任何一個蜀兵為國戰死之後暴屍荒野,每一個蜀兵都值得尊敬,值得享受榮耀,就算是戰死,也理應得到厚葬,優恤。”
“今日,我蜀國大勝,由朕親自帶領著你們,回蜀都,回家。”
劉禪說罷,再不長進的蜀兵也不敢讓劉禪動手了,於是眾人不知哪裡找來材料,很快就製作好了一副擔架,將張翼放了上去,好幾個蜀兵一起抬著。
劉禪沒有理會後續有關打掃戰場的事情,無論是戰果統計匯報,還是人員傷亡、俘虜管理問題,劉禪都沒有過問,也不想過問,這些理應由軍師諸葛亮來搞定。
現在的劉禪心情很糕,原以為只是一場簡簡單單的戰鬥,誰料竟然死了一個大將,還是老將。蜀有一老,如有一寶。眼下的蜀國僅存的老將,已是無多了,多死一個都是心疼。
好在趙雲很快就調整了情緒,開始承擔起應有的責任,領兵統將,這對於趙雲來說,就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一樣,在趙雲的指揮調度之下,又有了陳祗這個剝皮老手,戰場打掃起來,還是很快的。
尤其是收斂死去的蜀兵,最為重視。每當發現一個戰死的蜀兵,猶如看到其生前是怎麽為了身邊的袍澤而戰死的,不知不覺就有股悲壯的哀傷。
趙雲表現的還算挺好,可各將還是覺得這個年輕的鎮北大將軍似乎少了一點意氣風發,變得有些沉默了起來,也許這就是戰場教給每一個將士該有的成熟。
劉禪回去兵營,早有蜀兵找到了一些石灰撒在張翼的身上,盡量保存張翼的肉身,當然被趙雲殺死的賊將田章也享受了同樣的待遇。
劉禪以往是個樂觀的廚師,畢竟不開心的人做出來的菜是沒有靈魂的,於是主動將張翼的後事交給了陳祗,不想過多接觸,免得身為蜀主少了一些朝氣,這對蜀國發展並不好。
戰爭嘛,
哪有不死人的。 功名只在馬上取,每一份戰功都代表著一個個作戰失敗而死去的將士。
拋開這一戰帶來的負面情緒,劉禪明白還得幫忙趙雲做做心理輔導,也許趙雲並不怕死,趙雲怕的是欠了張翼一份人情,一份救命之恩,貴重得以後難以償還的那一種。
劉禪先是派人喚來趙雲,待趙雲進了營帳,來了跟前,卻是簡單地一問,說道:
“如何?”
帳前的蜀兵有些迷糊,這劉禪的一問是什麽個意思,什麽叫如何?問的又是什麽?
其實,只有趙雲聽懂了。
趙雲懂得劉禪問的不是這一場大戰打得如何,勝了多少,繳獲了多少好處,或者是戰鬥的情況如何,而是問趙雲的個人感覺。
說白了,就是問趙雲內心覺得如何,劉禪是真的怕趙雲被這一場戰鬥挫敗得失去了進取的銳意。
劉禪居高而望, 是能看得出來的,倘若沒有張翼,趙雲沒可能憑一人之力生擒鄧艾,也許能拚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吧。
趙雲內心好苦,苦的是恨自己武藝不精,苦的是恨自己作為主將,卻要副將舍身去救,而且救人的還是一個蜀國碩果僅存不多的老將張翼,最慘的是最後張翼還因此而戰死。
趙雲很是自責。
這是首戰,不該是風華絕代,在千軍萬馬之中揚名的嘛。
雖說是打勝了,也俘虜了魏軍主將鄧艾,但趙雲並沒有揚眉吐氣的自得,還真的很是不快,覺得自己德不配位,懷疑人生。
蜀主劉禪發問,趙雲不得不答,也不想隱瞞,坦白相告,說道:
“末將有罪,未竟全功。”
在趙雲看來,應該是可以做到一面倒,毫發無傷的才是,不曾想魏軍的實力的確強悍,不容小看。
劉禪知道現在的趙雲還不是那個百戰百勝,憑著一身膽氣敢於孤身深入敵軍的白衣銀槍將帥,只是一個剛出道的蜀兵菜鳥罷了。
這時候,絕不能讓趙雲有任何包袱和負擔,否則不利於趙雲的成長與發展,於是劉禪也不責罰,而是寬慰安撫說道:
“知恥而後勇。雖有失利,但魏軍總算是打跑了,往後蜀國的未來還在子龍爾等之人身上。朕希望子龍能夠想開一些,這一次的不足要成為下一次的進步,也不用想著如何償還張翼老將軍的恩情,人死如燈滅。”
“倘若真的有心,就做好自己,今後成為張翼老將軍所盼望的人,也算是對張翼老將軍一點無聲的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