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衍輔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在的城,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翻天覆地的變化。
白衍輔但凡有業余時間,都在研究溫崖封地那邊的資料和他的措施。
他很難研究出一個準確的結論,但是有一點他是可以知道的,那就是,戰亂的時代已經到了,只要搞軍用物資,就能大發國難財。
他突發奇想:將軍,不也是一種特殊的軍用物資嗎?
當然,這個奇怪的設想只是在他腦海裡出現了一秒鍾,便因為事務的忙碌而雲消霧散。
溫崖聯系了一下北面自己金礦那邊的消息,發現那裡人數已經多到爆滿了。
溫崖知道,如果把他們發配到朝鮮金礦,他們會罵的吧,畢竟那裡荒郊野外沒什麽設施,他們絕對不會認為好,有了錢也享不了福。
溫崖決定一狠心,也不管他們暈不暈船,只要樂意就發錢發糧,隨後跟著船隻運往華亭。
船上配備了醫療兵,避免瘟疫,但暈船這件事情是沒辦法的。
溫崖買了一本極其實用的[赤腳醫生手冊],把還沒出現的藥物那一部分刪去,加上一些注釋解說,用來訓練醫療兵。
目前還沒有較完善成熟的醫療體系,但溫崖還是把這本改編後的神書傳播下去,希望能救更多的生命。
溫崖在前往華亭的船上,看到了很多不忍心看見的一幕。
溫崖從小就出生在不錯的家庭,又是華亭這樣的大都市,見過衣衫襤褸的乞丐,但真沒見過吃觀音土以至於肚腹發脹,面如死灰,唇無血色,四肢極其消瘦,被生活折磨的不成樣子的人。
若不是實在沒有一線生機,哪一個古人願意背井離鄉,千裡去一個不熟悉的地方?
可怕又可悲。
溫崖歎了一口氣,又多出了一些經費,能多準備一些豆芽什麽的,在船上有些營養,畢竟臘肉的營養不好,蔬菜又保存不了。
沒辦法,現在是兩軍對戰,防止裡應外合,否則他就把這些窮苦百姓,搬回北平城去搞發展了。
溫崖主要搞了一些軍工廠,以此來供應前線,減少前線的傷亡。
有了熟練的工匠,複製工廠這些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等到沒有土地的農民,大都進入工廠的時候,溫崖登記了這些工人的姓名,並告訴他們,如果要享受工人的待遇,就不能分田。
他們很猶豫,甚至有些人想要放棄。原因很簡單,古人以田地為天,無論是王侯將相,還是平民百姓都是如此,有了田就是一切。
但是嘗過做工人的甜頭之後,他們又很猶豫,種田是靠天吃飯,做工人不一樣。
溫崖對工人的規定一向是如此,不管是生產什麽,都要標注好自己的姓名(編號),做到可以追溯,若是不合格,就要罰薪水。每做好一件成品,哪怕是參與了其中的某個環節,都能從中獲得獎金。
也就是說,只要學會了本事,就能夠憑努力和能力掙錢,而不是讓人感到毫無安全感的運氣(白前輩除外)。
最後還是有一些不能接受的人,放棄了工人的身份,決定老老實實做個農民,分一些田。等到哪天沒有田地的時候,再想著做工吧。
但是那些想通的人則留下來做的工人,或許是覺得在大太陽底下種地比做工更加辛勞,而且收成更微薄。
溫崖讓他們自由選擇,寫完之後畫個押。
溫崖把那些算學比較好的學生們叫了過來,下令清丈田畝。
之所以用學生,也是因為他們年紀輕,總是認為自己能成事吧。他們會更注重原則,更加固執叛逆,不容易和大戶人家同流合汙。
視金錢如糞土的總是年輕人,因為他們沒有體驗過掙錢和當家的苦。
即使真的有收了大戶人家賄賂的少年,也會被一些血氣方剛(輕浮莽撞)的同伴出賣的。
溫崖大不了他們多少,對他們這點小心思還是十分了解的。
這件事情終於驚動了白衍輔,他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
“溫封君,我聽說你要清算家家戶戶的田地,進行重新分地?”
“你可以這麽理解。”
白衍輔歎了一口氣,用期望的眼神看著他:“也包括我在內嗎?”
“我所擁有的土地,和我封地內所有普通老百姓所擁有的土地數量是一樣多的。”溫崖語氣平靜,不容置疑。
白衍輔對他封地內的情況還是有了解的:“我聽說,溫封君有大片大片的廠房, 那可是遮天蔽日的數量啊。”
溫崖:“這些土地,是靠海的鹽鹼地,以現在的條件根本沒辦法耕種,況且那本來就是我的封地,我本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經常有人拿這個罪名來說我欺負百姓,不過都是些酸腐儒生,我相信白將軍不是這樣的人。”
白衍輔狠狠地噎了一下,卡了很一會兒,最後只能講:“首先,我們家是武將世家,你也知道培養出合格的將軍是需要多少財力和心血的,沒錢根本撐不起這個世家。
而且我必須培養忠於自己的部曲,作為領主,溫封君肯定是知道養兵的價錢的,沒有田地,我拿什麽養他們?”
想了一想,白衍輔又加了一句話:“最後,兵權還在我手裡。就算我沒有兵,也不會把土地給你的。”
溫崖看著這位有點可憐巴巴的將軍,想了一會兒。
他其實很想開個恩,給這位表現還不錯的將軍留一點土地,但他更知道這個恩,開下去之後是無窮無盡的禍患和風險。
“這樣吧,你老實告訴我你有多少田,讓我酌情思考一下。”
白衍輔還以為自己能得救:“2400畝。”
其實也不算特別多,對於一個將門世家來說,算是一個合理的數字,不算巨額貪汙。
實際上這些田,其實對於一個要養部曲的將門世家來說,還是有點吃緊的。
溫崖想了想,覺得白衍輔還是非常有利用價值的,至少他在這裡很有話語權。
“這些田,如果折算成我在北平所有產業的一成股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