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冉騎馬踏上了這條的官道。這條官道通往永安城的那個方向此時整潔一新,兩邊站滿了護衛士卒。官道上新撒了水,所以雖是有風,卻並沒有揚起塵土。
先前蕭冉只在遠處看過這條通往永安城南門,正南正北走向的官道。那時,他心裡對面聖一事甚是忐忑,便想著要是自己能從這條官道入城,然後通過那條城中最寬的通衢大街,進入皇宮,那麽就不用害怕什麽了。
若是做不到這一點,蕭冉覺得來這裡面聖就是給人家送人頭。城裡那位皇帝陛下下旨讓自己面聖到底是為了什麽,就連楊尚書也不清楚。蕭冉想著自己在荒草灘逼死一位五品將軍,且還是邊軍守將,又擅自將一位八品的驛站驛長砍了,還自家做主做了幾天邊關守將,最要命的是賣給叛軍馬匹一事,這一件件事情加起來,再加上那些朝臣渲染擴大,皇帝不找自己算帳才怪呢。
可現在不一樣了,聖旨上說南門入城,按照楊尚書的話來說,那就是非殊榮不得。在王朝歷史上,這道南門除了皇帝進出皇城開啟過之外,再就是那些遠征的將軍立下不世之功,凱旋回來受封,還有獻俘時開啟過。
蕭冉看著前面高大的城門,覺得自己已經不必擔心什麽了。蕭冉旁邊那匹馬上坐著的是郡主。今日她穿的還是顧大嫂為她做的紅色嫁衣,獅子照是一匹白馬,郡主一襲紅衣就顯得格外豔麗。
相反,蕭冉穿的是蕭大將軍那身精甲。沉重的甲片隨著追風的走動錚然有聲,而那領沾有黑紅色血跡的白色戰袍已是陳舊不堪,披在蕭冉身上,竟然讓蕭冉有一種百戰之將的模樣。
那日隨著聖旨一道送到蕭冉面前的,不但有大印虎符,還有正三品將軍的官衣,和郡主面聖時應穿的朝衣,也就是霞冠鳳披。
蕭冉看了看那些衣服,最後不顧老何的一再勸阻,決定就穿甲胄入朝。而郡主尚在新婚,蕭冉一句按照習俗,這新嫁衣應是多穿一段時日的,她便十分高興的穿了這嫁衣,而把那些繁瑣的朝衣棄之一旁了。
原本楊尚書怕郡主不懂這朝衣的穿著規矩,而蕭冉軍中都是些漢子,想必也無人明白,就把楊真真派了來。可楊真真到了大營蕭冉軍帳裡後,看到郡主早已穿好嫁衣,就等著與蕭冉一同進城了,就一臉驚呆著看著他們就這樣騎馬走了。
蕭冉披甲面聖,就是要告訴那位皇帝,幽州還在北狄手中,北部並不安寧,此時不是慶功宴饗,更不是歌舞升平的時候。幽州軍民被擄掠到北狄的成千上萬,他們過的是何等日子,做過牧羊奴的蕭冉一想便知。既然天下子民都是你皇帝的,你就該心系他們,早日把他們解救回來才是。
郡主臉上卻是笑意滿滿的,她想著終於能看到這座繁華似錦的京城了,這座書中所說的裡坊次弟,行人如織,笙歌陣陣的都城,可是她很早就想看到的地方。
楊真真說,城中有樓,可登高望遠,這一城煙雨便是人間美色。郡主想了又想,便覺得那該是何等的美景,和草原春色該是兩樣的吧。
蕭冉和郡主後面,是舉著“蕭”字大旗的楊文。他騎在一匹黑馬上,面色冷峻,將沉重的旗杆牢牢地抓在手裡。與他並排走著的是周繼,牛角號和嗩呐如兵器一般,也是挎在腰間。再向後,就是排成三列縱隊,每隊五十人的護衛府軍。
按王朝製,郡伯府軍可置一百五十人,步卒。也就是說,府軍不一定是騎軍,可蕭冉不缺戰馬,那些府軍不但都是騎軍,還清一色的都是黑色的戰馬。
這些府軍皆是精甲在身,腰刀箭弩也是披掛齊整。與蕭冉那身穿著形成極大反差的是,府軍衣甲皆整潔如新,就連那些戰馬也是梳洗打扮過,鬃毛也是剪齊整了,一個個走在官道上,別提有多威風整齊了。
一百五十名府軍,都是黑色面罩蒙面,只是露出頭盔下一線的眼睛。他們經過時,兩旁看著的那些人都是感到了濃濃的殺氣。
這些都該是百戰之士吧?那些站在兩旁的士卒都這麽想著。
那處城門越來越近,蕭冉看到兩旁護軍盡頭那裡站著的是仇將軍。他看著蕭冉,然後抱拳行禮。蕭冉朝他點了一下頭,心說這仇將軍現在也是和戴將軍等人一樣,滿臉胡子拉碴的一副猙獰模樣,早已不是在鎮西關時唯唯諾諾的隨從樣子。
我總算是也對得起你的家人了,把你錘煉成了一條漢子。蕭冉想著,又看了他一眼。
城門下還站著一個人,這人是武衛司的一名武官。他看到蕭冉等人過來後,衝著蕭冉俯首抱拳後,便閃到了一邊去了。
蕭冉掃了他一眼,絲毫也沒放慢速度,就從那處門洞下過去了……
面前就是永安城通衢大街,數裡開外就是巍峨的皇宮。蕭冉直視那裡,催馬直行過去。與城外不同的是,這裡兩邊看不到一個人影,就是遠處也沒人,就好像這裡已是一座空城。
蕭冉知道這是皇帝不願讓百姓看到自己。老何早已經告訴他,城中百姓得知蕭冉要入城面聖後,便爭相恐後的奔走相告,都要在這一日來此夾道歡迎,看一看這位傳說中的蕭爵爺。
而此時這裡如此清淨,想必皇帝早已下旨,或者是那些掌管京幾的大臣下令,讓這裡清街了。
呵呵,這個小心眼皇帝。蕭冉在心裡譏諷著。
前面就是皇宮的朝天門,此時宮門緊閉著,只在外面站著一位太監模樣的人。蕭冉知道,這處宮門也是不輕易打開的,今日皇帝讓自己從這裡進宮,就是為了顯示他是如何恩寵自己。
不過,這種表面文章蕭冉明白,大多時候是做給外人看的。其實皇帝對自己害怕多於喜歡,利用多於重用,蕭冉都明白。
“蕭爵爺,請在此處下馬。”那太監尖著嗓子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