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冉從韓將軍手中要來的那架牛車,此時由一匹轅馬拉著,行駛在煙塵滾滾的官道上。拉車的轅馬,是高將軍送的,說是為了感謝那位群牧使為騎軍改良馬種。
馬車前後,是蕭冉帶走的那些臨時拚湊的府軍士卒。群牧使阿史那安達兒、八品校尉石雎、還有楊文楊武兄弟,現在都做了府軍中的一員。
蕭冉挑選府軍的時候,原本沒有考慮安達兒和石雎,畢竟這兩人都是官身,做自己的府軍並不合適。可這二人執意要跟著蕭冉離開,並沒有把自己原先的身份當回事,隻說蕭爵爺或許還有用著自家的地方,便把分給他們的那些銅錢分成兩袋,掛在馬背上加入到府軍的隊列中。
蕭冉想到這兩人在這些日子裡,確實幫了自己不少,便點頭應承了。其余府軍士卒,蕭冉挑選的時候,都是找的那些無家可歸的人。
他們十年前便已無家,十年後即使想著自己的家鄉在哪裡,可無親無故,回去也沒什麽意思。聽到蕭冉要挑選府軍,便主動報名加入了。
蕭冉回頭看看自家這支府軍,心裡不禁有些感慨。恐怕這王朝的任何一支府軍,也沒有自家這支富有吧?每人手中至少有上百貫製錢,此時都沉甸甸的掛在馬背上。
蕭冉又看了一眼那架馬車,和馬車旁不肯騎馬,只是牽著獅子照步行的扎木合。從高將軍那裡知道胡人可能知道郡主在自己這裡以後,蕭冉便想著郡主以後不能再像原先那樣拋頭露面了。
於是,便在鎮西關的武庫中,找到了這架還算完好的輜重車。
看著這架輜重車簡陋的車身,蕭冉便畫了一個草圖。草圖上,這架輜重車已經變了模樣,成了現在的有門有窗的車箱式。想到那次在大樹驛遇襲,蕭冉又在木板做成的車廂內部壁板上,蒙了兩層生羊皮。這樣一來,車內不但保暖,還顯得有幾分奢華。
車廂做好後,蕭冉走出三十步開外,端起弩機連發三箭。咚咚咚接連三聲過後,三支穿甲箭便釘在了車廂上。眾人擠在車廂門口向裡看去,只見三支弩箭的箭頭都已經透過擋板,穿過了那兩層生羊皮。
可也只是僅僅穿過擋板露出了箭頭而已。
蕭冉看過後,想著這王朝畢竟沒有這種穿甲箭,自己這架馬車便成了裝有軟甲的裝甲車,一般的羽箭必然能擋住。以後若是覺察到自己有危險,躲在車中便可不懼怕冷箭偷襲。
現在,車裡坐著老秀才、郡主、還有顧氏母女。
今日早些時候,老何匆匆的把牛車趕出來,把這幾個人不明就裡的人帶到校場上的時候,車裡這幾個人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可心裡都是緊張萬分。特別是銀鈴郡主,便猜著定是那個瘋子又要做什麽瘋事了。
其實她猜的不錯,蕭冉原想著若是韓將軍與自己動手,便殺開一條路,帶著車中的人衝出關城,進入草原。好在蕭冉知道了聖旨上的內容後,沒有聽出什麽對自己不利的地方。
可兵部那道公文,蕭冉到底也沒看過。不過,就從韓將軍暗自調兵來看,那上面絕對不會像聖旨上說的那般簡練和平和。
蕭冉一路上都在想著那道公文,總覺得自己去永安城不會是什麽好事情。可不去,這會鎮西關可能已經血流成河了。
蕭冉放慢馬速,等著馬車過來的時候,便與馬車並齊走著。
“先生,那聖旨你琢磨著到底是什麽意思?”蕭冉隔著那扇小窗戶問道。
車廂內,老秀才已經翻來覆去的把那道聖旨看了好幾遍了,心裡竟想出了十幾個結論。現在蕭冉問他,他竟不知道該告訴自家小爵爺那個意思好了。
“公子,單看這聖旨只有一個意思,讓你去見當今聖上。”老秀才的臉出現那扇窗戶後面。
蕭冉知道老秀才也在想著那道公文的事情,便歎了一口氣說道:“韓將軍不肯將公文上的意思告訴我也就罷了,那高將軍與郡主還是老鄉,竟然也不肯告訴我。”
車廂內郡主聽到蕭冉的話後,便皺著眉頭說道:“你一路殺人來此的時候,怎麽沒想到他們都是我的族人?”
蕭冉暗暗吐了一下舌頭,不做聲了。
“公子哥哥,咱們走了還回來嗎?”趴在另一扇窗戶後面的棗兒喊道。
蕭冉想著這條路棗兒和她娘親已經來來回回走了三四趟了,便趕忙說道:“不回來了。”
可他接著又想到郡主,便又說道:“再回來,或許就是一兩年以後了。”
話音剛落,蕭冉便聽到郡主在車廂內咳了幾聲。
“郡主是受了風寒嗎?”蕭冉連忙問道。
郡主沒有說話,老秀才歎了一口氣,說道:“此一去,關山重重,遠隔千裡。公子可想好去路了嗎?”
“若是聖上不難為我, 咱們就去我的封地。若是他難為我,就”說到這裡,蕭冉不說了,心裡竟生出一種未來不可期的傷悲。
“公子也不必多慮。那孫氏兄弟是自家找死,當時發往朝廷和並州府衙的公文上,都寫得清清楚楚。若是聖上難為你,那鎮西關數千戍卒都可以為你作證。”老秀才說道。
“話雖這麽說,可殺來殺去畢竟不是什麽好事。”蕭冉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現在知道這個道理了。”郡主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當時我也想和他們講道理的,可他們不聽啊。”蕭冉爭辯著。
“你那道理是講給死人聽的。”郡主不依不饒的說道。
“我”
“好了好了,莫要爭了。公子不過只有十八歲,卻救了這許多的人,就是有那不講理的時候,也是被逼得。”老秀才在車廂裡說道。
郡主聽了自己先生的話,便不吭聲了。
蕭冉卻有些不忿,心說人家拿著刀槍,自家手裡只有打狗棍,難道便要等死嗎?別說是孫氏兄弟,就是這王朝那些高官,若是不想讓自己好過,我也要收拾他們。
我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可不是讓你們欺負的。以後,誰懟我,我便懟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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