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學休心裡想著這樣，不由得有心寡趣，連一個削減隊員糧餉的動作都含有這麽多意義在裡面，讓他看的雲裡霧裡，大少爺的心裡情不自禁的感到了失落。

　　“阿公相比，我還是差太遠了。哪怕是與賢德叔相比較，也是遠遠不如！”

　　大少爺的面色就掛在臉上，邦興公當時見著了。“怎麽?被打擊了?還是有其它的事情讓你不高興啊?”

　　以事教人最是有效，邦興公當然不願意放過這樣的機會。而他的孫子聽到阿公的問話後，當即就拉開了話匣裡，向邦興公進行抱怨。

　　說到最後，朱學休說道:“阿公，你說我也馬上就成年了，為什麽和你還有賢德叔差這麽遠，同一件事，我身為當事人都沒有看清，他倒是看的明明白白。不僅你的一番心血白白浪費了，而我更是搭了三四個月的時間在裡面。”

　　“浪費?那倒沒有！”

　　邦興公對著孫子搖頭，說道:“你既然有長進，不管長進多少，都不算浪費。不過你雖然沒有領會到阿公的意思，但賢德叔說的就也未必就是對的。”

　　“啊……，為什麽?”朱學休疑惑不解，他自前兩天被朱賢德當面教誨之後，一直將對方的看法奉為聖典，沒想到轉眼之間，就被阿公給否定了。

　　“為什麽?”

　　邦興公重複了一聲，嘴裡就呵呵笑起。道:“你能事先想明白，能將那老表帶回來雖好，但這並不是我的本意。我讓你悔過，是因為別的。”

　　“別的?”

　　“對，就是別的。”

　　老爺子說到這裡，舉手就伸出了三個手指頭。“世上只有三種人，但這三種人裡並沒有真正的笨蛋，不知悔改那是因為痛的不夠。所謂山上有直樹，世上無直人就是這個道理。既然沒有笨人，聰明人又少，那就只有教會他們聰明。”

　　邦興公曾經對朱學休說過，世上只有三種人，第一種是天才、聰明人，不教而會。第二種是普通人，經過教導之後，漸漸變得聰明。而第三種就是笨蛋，永遠也教不會。哪怕是身撞南牆也不知悔改！

　　“你身為光裕堂大少爺，被人無故潑了糞水，打斷了對方一條腳那都是輕的。要是換成老夫，我必定將他兩條腳都打折了！”

　　“啊，兩條腳都打折?……阿公，你是不是說錯了，你罰我關在院子裡不是讓我學好，以後少打人，出手不要那麽重。而是想讓我把那老表的兩條腳都打折?”

　　朱學休被雷的不輕，滿臉的不敢置信。幾乎以為是他的耳朵出了著錯，認為阿公是在騙他，或者是在開玩笑。

　　“嗯，就是這樣！”邦興公點頭應道，滿臉嚴肅。

　　說過這句之後，邦興公才開口解釋道:“你賢德叔是官員，做官需要好名聲，但為民卻不一定。尤其是像眼下我們這種老百姓更是不需要這種名聲！”

　　“這世道強權就是有理，眼下更是如此。阿公我其實也沒做多少好事，壞事做的更多。然而為什麽仙霞貫的人都以為我是好人，沒幾個人說我是壞蛋?……那是因為我有錢又有勢。有錢就是有理，既然有理，那麽我就是好人！”

　　邦興公此時滿臉微笑，下巴上的胡子更是不停的抖動，讓聽得阿公好言的朱學休心裡更是好笑，連連點頭。

　　就是這樣，有錢就有理，有理那就可以打人，當時我是應該下狠手的，並沒有做錯。但為什麽阿公還嫌我打輕了呢?

　　朱學休心裡這樣想著，眼釘釘的望著眼前的邦興公。

　　見此，邦興公更是說的眉飛色舞，嘴裡諄諄教導。“那人要與你相辯，欺的就是你年少。而落敗之後還不悔改，欺的是你心善。對於這種人就要往死裡打，讓他能夠記住你，所有的人都記往你，終生不敢有犯！”

　　“至於智慧麽，你不是傻子，也沒有人會認為你是傻子，只要有了槍支，有了權勢，不是天才又怕什麽，以後總是能夠學會。拳頭夠硬、手段夠辣，才能活的長久。槍杆子才是硬道理，要那些沒用的名聲做什麽！”

　　轉眼之間，邦興公又是吹胡子瞪眼睛，仿佛對朱賢德教他孫子要名聲很是不滿。直接看的朱學休瞠目結舌。

　　“這……，這……！”

　　閃著舌頭半天，朱學休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被朱賢德看輕，更被阿公鄙視，朱學休怒了，怒火衝天。心裡更是無比的憋屈！

　　受委屈了怎麽辦?那只能是化悲憤為力量！

　　朱學休想到了吃， 想好好好犒勞自己受傷的心靈呢。但是吃什麽呢?

　　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人是這樣，食物更是這樣，大少爺放著家裡的好吃好喝不吃，偏偏想到了方老婆子的香瓜。

　　香瓜光裕堂沒有，不過西瓜卻是有的，就在陂下村的後山山坳裡。

　　“反正都是瓜，熟的時候也差不了多少，就是它了！”心裡這樣想著，大少爺就鑽上了後山。

　　老朱公也叫‘老豬公’，年輕的時候，經常帶著一隻雄壯的大公豬在仙霞貫和附近的鄉鎮鄉街串巷，為鄉親們家裡的母豬配種。久而久之，於是他就有了這樣一個名號。

　　不過這已經是幾十年前，或者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如今老朱公已經年老，馬上就要八十歲了。走起路來晃悠晃悠，頭髮花白，掉得沒有幾根，而牙齒更是看不到有幾顆，不過即便是如此，嘴裡的話卻是越來越多。不願意在家裡吃閑飯，所以就被子孫安排在這後山的山坳裡看瓜。

　　說是看瓜，但光裕堂的西瓜很少有人前去偷摘，無論是光裕堂本氏族人，還是其它村子的鄉親們，都不願意面對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被對方逮住口若懸河的滔滔不絕也就算了，要是哪個小子不開眼，把老朱公氣得有個三長兩短，那家裡幾乎就沒有了活路。光鄉親們的口水就能把你淹死，那白眼更是沒法看！

　　老年人年老體不經困，今天午後，老朱公困意襲來，正想在瓜棚裡的小竹床上打個盹，就聽到了外面的瓜地裡傳來了聲音，悉悉索索的響個不停。

　　這是有人來偷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