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光看了一眼桌上的地圖,鎮遠關就在廣寧城的北方。
大明的長城一直修到鴨綠江邊,他們兩人帶兵出了長城,可就離著廣寧不過一百多裡。
“李大哥,我可是鎮遠候世子,你選的這鎮遠關,可是個好彩頭。”顧承光手指,在地圖上的鎮遠關點了點道:“新軍不如騎兵快,李大哥最好等我們一天,再一起動手。”
“鎮遠關再往前,就是魏家嶺關。”李成梁的手指在地圖上鎮遠關的西邊點點,“察哈兒部如果要攻打廣寧,就必然從這兩關進入長城之內。你我便兜著他們後路,守住鎮遠關。不管他們多少騎兵,怕都衝不出來。”
顧承光張大了嘴巴,看著李成梁道:“李大哥的意思,莫非我們不去救廣寧城嗎?萬一要是被察哈兒部得手,那不是壞了大事。”
李成梁卻並不怎麽擔心,“遼東總兵趙國忠老將軍在廣寧坐鎮,便沒什麽可擔心的。趙老將軍可是名將,當初庚戌之變俺答攻到北京城下,還是敗給了趙老將軍一場,才肯退兵。那打來孫算什麽東西,敢捋老將軍的虎須。再加上廣寧城高溝深,屯有重兵,守住是不成問題的。”
“要是這樣的話,那察哈兒這回可就危險了。”顧承光盯著魏家嶺關和鎮遠關兩處關口內,那裡還有一處內關。
內關就是在長城之內的十幾裡處,還有一處關防。
“若是趙老將軍率軍反擊,這裡可以決戰。”李成梁指著那處內關道。
兩人雖然沒曾見到蒙人騎兵,但是卻已經商量了一個大概的作戰計劃。
說實話,李成梁和顧承光都是頭一次帶兵參與如此大戰。初步估計,這一戰也至少有十萬人以上參戰。
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是朱載垕早就叮囑過兩人。新軍練出來就要去戰,可不是供在家裡當擺設的。
李成梁的騎兵都是朱載垕出的銀子,從上到下,從馬匹到兵器,都是用銀子堆出來的。萬一有了損失,那還不得心痛死。但朱載垕卻對李成梁說過,打仗就是費銀子的事。但是要打,就要加倍的賺回銀子來。
對於如何賺回銀子來,李成梁不懂,但是顧承光懂。
跟著朱載垕的時間不短,顧承光的腦子也靈活的很。
蒙人有什麽,牛羊馬匹這些就不說了。他們還有人,有力氣。不管怎麽說,都是可以利用起來的。
以前練成新軍之後,隻與女真人有過小規模的衝突,那根本就算不上大戰。但是新軍都是費了大力氣練出來的,從上到下都沒有大明軍戶的習氣。而且武器都決然不同,基本是全火器裝備。
在幾次小衝突中,新軍根本沒有出現過任何的傷亡,很輕松的便解決了對手。
次日一早,李成梁帶著三千騎兵馳騁而去,如同一團刮過草原的疾風。
顧承光則帶著新軍押著輜重出關,順著遼河南下再向西。
兩天之後,他們兩邊才在鎮遠關外匯合碰頭。
而這時的打來孫汗,已經帶著大隊騎兵衝入關內,已經兵臨廣寧城下。
影克看著廣寧城高高的城牆,眼中全是狠厲之色。
已經衝擊了數次,卻沒一人能夠衝上城牆。這還不算,反而傷亡了上千人之多。
廣寧城建成已久,累年修繕之下,城高牆厚根本就不是他們這些騎兵能攻破的。
再者,蒙人自從退回草原後,對於攻城戰法再也沒什麽新鮮招式。他們也不善於製造工具,
就是普通的攻城方式,也無法實行。 一騎奔來,對著影克道:“大汗有令,廣寧城圍而不攻,分兵四掠其民,再來攻城!”
影克聽到這話,打了個冷戰。這是當年成吉思汗征服四方的戰法,將對方的子民驅趕到城下,逼迫這些百姓攻城。
只有攻下城池,這些百姓才有一條活路,否則統統斬殺殆盡。
即使以往蒙古各部與大明打的難分難解,也極少用此戰術。哪怕在草原上盛行弱肉強食之道,但也會覺得這種戰法太過殘忍。
在廣寧城頭,老將趙國忠正盯著城下,看到蒙人騎兵四散而出,便冷笑起來。
“這些察哈兒部的人果然就這麽幾下子,比俺答還差了些。”趙國忠擺擺手,城頭上的兵丁便推了銅炮出來,對準城外蒙人的戰陣。
副將這時拱手道:“大帥,這個時候對方分兵,怕是到各處村鎮搶掠燒殺,我們難道不分兵去驅趕?”
趙國忠看著城下,後退了數步才道:“各村鎮已經得了消息,這時應該已退入各堡。而且廣寧周邊各堡都有重兵,他們分兵過去,也討不了什麽好。 與其關心別處,還不如先將眼下的敵人打發了。”
隨著趙國忠的一聲打發,明軍已經點燃了銅炮。
轟!
從炮口噴出一團明亮的火光和濃煙之後,城外遠處的蒙人陣營中,突兀的被犁出一道血渠!
雖然相隔著數裡之遠,但是那邊的慘呼驚叫之聲城頭依然可以聽到。
緊接著,便是一聲接一聲的火炮轟鳴。
只見蒙人的軍陣之上,仿佛被狗踩過麥地一樣,一道道的血渠被硬生生的犁了出來。
影克幸虧帶人去擄掠人口,否則怕會被這一輪炮擊嚇破了膽子。以往與大明衝突,可也沒想著打廣寧城,因此影克也不知道廣寧城的火炮竟如此厲害。
對於打來孫汗,他也沒見過幾次火炮,只知道宣府大同那邊才有。可誰知道,廣寧這等遼東偏遠之地的城池,居然也有火炮這種利器。
早知道如此,就不將軍陣布置的如此靠前。
打來孫汗立時揮手,讓人馬後撤五裡。
命令一下,眾多的蒙人騎兵便立時策馬後退。
但是這個時候,廣寧城上第二輪的炮擊又一次響起。察哈兒的人馬雖然散開了些,可是一樣讓大夥對於火炮的威力看得更清晰。
只見一隻碗口大的鐵球,以極高的速度在平地上蹦蹦跳跳的撞入人群之中。凡是被撞中的人和馬,無一不是當場碎裂,血肉四濺。
打來孫汗就看到身邊一名護衛,剛剛抬手揚鞭,正要打馬而走。可他那條抬起的手臂,卻突然短了一大半,露出腥紅血肉與斷裂的慘白骨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