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垕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這文書要麽就沒用,要麽就有大用。
既然已經決定扶植影克,索性就玩把大的。
起先扶持影克的起因,只是想讓影克成為遼東的屏障。以朵顏衛來牽製打來孫的察哈爾部,但是這樣雖然增加了蒙元的內耗,卻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自古以來,中原就經常受到北方的茲擾,數千年來從未斷絕。若不想辦法,將這個矛盾解決,將來依舊會是個繞不開的麻煩。
索性就通過朵顏衛,與遼東建立合作關系,使其習慣於牛羊和羊毛的貿易往來。以此為基礎,使朵顏衛強盛富足起來,成為一個草原上的榜樣。
到時再稍稍推動,朵顏衛自然便會開始擴張。這就是草原的資本,他們需要更多的牧場和牧羊人。資本可以吞並一切,自己現在的目的,就是要讓朵顏衛完成一個資本積累。
影克呆呆的看著朱載垕,心中卻有翻天覆地一樣的感覺。這位裕王殿下年紀極輕,可是談吐之間卻大氣磅礴雄渾蓋世,讓人不由自主的折服。若是尋常人家的少年,說出這樣的話來便是瘋子。可是眼前的這可是皇子,那就相當有分量了。
想到這裡,影克就激動起來,也就是說,這位裕王殿下對自己的支持力度會極其強大。不但要幫自己奪回部眾,還要扶持自己成為蒙古大汗!
這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那些草原上的英雄,哪一個不是勢力龐大殺人如麻?即使是這樣的人物,也沒能結束草原散亂的局面。影克雖然有些手段,但是真沒什麽梟雄氣質,統領一個部族就是最大的能力了。
若有人告訴影克,你將來會是草原之主,他肯定是不信的。但是影克見過鐵嶺衛的火銃兵和騎兵作戰,也見識過巨炮威力。有這樣的助力,說不準真的可以打掃草原大漠,而且有很大的可能。
“殿下如此信任影克,那影克就盡力一試!”影克明白過來,咬著牙道:“草原之上誰勢力強大,誰就說了算,再簡單明白不過。殿下舍得投入,我便豁得出去。”
“你能這麽想,就最好。”朱載垕笑了笑,“眼下你還是找機會,先將部眾都帶往鐵嶺衛。有鐵嶺衛庇護,也能讓你們朵顏衛安然過冬。不過,最好的辦法,就是你鼓動打來孫汗進攻鐵嶺衛,然後趁機在背後端了他的老營。若能如此去做,打來孫汗腹背受敵必然崩潰。接下來如何,便不用我教你了吧。”
影克大喜,這次真是來對了。看來李成梁與顧承光兩人,如此推崇裕王殿下,果然是有原因的。
“殿下妙計,影克回去就這麽辦!”影克再次行了大禮,這才告辭離去。
朱載垕拿著影克簽押的文書,隨手交與了田義,讓其收好。
今天聽到徐文壁說,寶船圖紙與海圖都到了景王手中,那就是說很快就能送到遼東。
提筆給遼東的李成梁、顧承光去信,讓這兩人留心造船之事,並將與影克所商之事交待與兩人。並且朱載垕從皇莊學堂之中,派出一些年齡稍長的學員,前往遼東。
他們都是劉教諭專心教授出來的,並非以往為了功名科舉的腐儒,而是邊到朱載垕新知識的影響。朱載垕派他們去遼東,就是要讓他們整理寶船圖紙和海圖,並抄寫備份送回皇莊來。
而這些人,朱載垕則是要讓他們留在遼東,全程跟蹤造船並記錄。
這就是朱載垕將來要培養的工程師和設計師,對於他們的作用,
朱載垕是報以厚望的。 朱載垕這裡平平安安,但是朝中卻並不平靜。許多大臣對嘉靖擅自決定重開海上朝貢,報以強烈反對的態度。
其中呂本呂閣老便是反對最激烈之人,但是他身為內閣大學士,不便開始就衝鋒陷陣,因些科道言官又到了戰鬥時刻。
其中彈劾景王與嚴嵩的奏折,如同雪片一般,每天都能收到十幾數十封。
“臣聞古聖人內聖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鬱而不發。諸國若感君王之德,自相爭貢。若以兵威耀武,即所來也不過畏威而不懷德也……”
“今東南倭患未平,衛所多怯懦不敢戰。若臨巨舟陳兵海上,恐將一去無回以資倭寇……”
“陛下命景王攝商事,與民爭利月入巨萬。天下資財固有其數,然君王以仁治天下,豈能爭民利?久則君富而民貧矣……”
“嚴嵩名為首輔實為民賊,鼓動君上糜費國帑。南北憂患未平,又虛張國勢於海外,為禍國殃民之策……”
“景王年少,陛下便屢指為督辦,置皇長子裕王與何耶?裕成商號實為裕王所立,今陛下不用裕王而用景王,豈非本末倒置,廢長而愛幼……”
先是六科給事中,又是十三道監察禦使,而後一層層的官員們,由低層而至高層級紛紛上書, 非議如潮而湧來勢洶洶。
景王對於朝中之事十分敏感,他見到如此強大的反對聲勢,不由得心中惶恐。
嚴世藩在景王府中兩人商議,接下來如何去做。
“景王殿下,此事該如何做就如何做,不要管朝中百官說什麽。”嚴世藩對景王安慰道。
“本王豈能不管?”景王十分焦躁,“若是朝臣對本王攻訐過多,只怕失了朝中人心,於本王奪得太子之位甚為不利啊。”
嚴世藩卻並不當回事,他笑道:“殿下並非皇長子,若是迎合朝臣,爾等也並不會支持殿下。如今殿下欲得大位,當奉迎陛下之心,忠陛下之事。以陛下大禮儀之故事,難道還對付不了這些臣下?百官越是對陛下逼迫過甚,則陛下越是乾綱獨斷,此為陛下之性也。殿下莫要因些許小醜跳梁,便自亂陣腳。隻管依陛下所言行事便可,讓這些自以為是的家夥攻訐去吧。若是對於殿下彈劾越急,則陛下對於殿下越是愧疚,當會更加回護。”
景王歎氣道:“也只是回護,又不能立本王為太子,等日後還是要算帳的。”
嚴世藩沉吟道:“殿下有此憂慮也對,可入宮請見殿下生母盧靖妃,請其要陛下面前美言。就言殿下忠於陛下之事,卻受百官攻訐。為長久計,還望陛下垂憐,去了這差事。”
“這、這怎麽可以,若是連這造船的差事也去掉,本王和裕王那廢物有何區別?將來對於太子之位就更別想了。”景王患得患失道。
“此以退為進也。”嚴世藩笑道:“你猜陛下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