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朱載垕大口的喝下一碗鮮奶,將碗還給了盯著他的李彩鳳小丫頭。
小丫頭控了控碗,見碗底又流下幾滴,不由得哼哼兩聲。
朱載垕隻得陪笑,“實在有些多,這也不算剩啊。”
“大哥哥殿下可是自己說的,喝牛奶能解鉛毒,可你怎麽還偷懶耍滑呢。”小丫頭李彩鳳兩隻烏溜溜的眼睛瞪著他道。
“這個……也不在這幾滴,彩鳳你可不能鑽牛角尖,不然可就不漂亮了。”朱載垕只能連哄帶騙的嚇唬小丫頭。
撅著嘴噢了一聲,李彩鳳才端著碗走了。
這時田義領著孫義正前來,孫老道今天就要面聖,還是要請示下朱載垕,如何對答。
現在的孫義正老道,特意換了一身新製的綢緞道袍,頭髮胡子都打理的乾乾淨淨。整個人看上去,原來邋遢的樣子一點都看不見,更顯唇紅齒白鶴發童顏,完全是有道高人的模樣。
“老道見過殿下。”孫義正哈哈笑道:“殿下還有什麽事情,要老道代勞?”
“孫道長,此去可要先恭祝你飛黃騰達。”朱載垕笑道:“另外,就是有一點要注意。若是父皇問你擅長何種道術,你要如何回答。”
孫義正一愣,這個他還真沒想過。
“陛下這麽問,肯定是要向我垂詢道法。老道自然知無不言,盡透胸中所學。”孫義正很是自信的道。
朱載垕笑著微微搖頭,“孫道長,你這麽做當然是自己痛快了,可是父皇的身邊,還有其他真人。你若什麽都會,別的真人可如何是好。而且,他人如果提出與道長鬥法,你又如何應對。”
孫義正的腦門上立刻就流下冷汗,自己可真沒想這麽多。裕王殿下幸好提醒了自己,不然進宮在陛下面前胡說幾句,在宮裡死不了,出了宮也只能是個死。
“老道的心眼少,還是請殿下教我吧。”孫義正這時候,只能虛心求教,“在陛下面前失禮還是輕的,只怕老道會牽連了殿下的事情。”
“倒沒那麽嚴重。”朱載垕點點頭道:“若陛下垂詢你道法,你可以說自己隻擅長養生術,也略懂些內丹術。其余道法不要亂應承,便不會有事。越是謙虛越好,除了傳話份子之事外,別的可不要亂講。如果浮誇大言,定會平白招來災禍。道長如果能於父皇面前有一席之地,那才是長久的富貴之道。”
在朱載垕的面前,孫義正不服不行。如果沒有朱載垕的提醒,只怕進宮後得意忘形,在陛下面前吹牛找死。
朱載垕在孫義正入宮前,特意讓他來見,就是為了敲打一番。免得這老道進宮之後,得了嘉靖的賞識,尾巴高高翹起。
幾句話一過,就使得孫義正原本已經有點膨脹的心態,瞬間變的謙虛許多。
孫義正也是憂愁,兒子都如此精明厲害,那皇帝老子也不是個簡單的主,真得小心應對才是。
在朱載垕這裡得了叮囑,孫正義才坐了馬車去了陶仲文府上。
兩個老道匯合之後,一同進宮晉見嘉靖。
他們這邊一進宮,便立時有人報給了成國公、英國公和定國公三位大佬。
事關巨大利益,三位國公也不能等閑視之,緊跟著進宮求見。
嘉靖見到了孫義正老道,立時被他仙風道骨的外表所欺騙,驚為有道高人。
“孫道長華發童顏,想必道法高深吧。”嘉靖沒有先問裕成商號份子的事,反而直接問起了最感興趣的道術。
孫義正現在已經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立時恭敬對答道:“貧道不過會些養生小道,不能與陛下的治世大道相比。在陛下面前,貧道不過是皓月之前的熒火而已,慚愧已極。” 一句話,便讓嘉靖龍顏大悅,這道士很知情識趣,可以留在身邊做個道友。
“孫道長不用稱我陛下。”嘉靖微笑道。
陶仲文對孫義正適時提醒道:“我等都是三清門下,要稱帝君。”
“帝君在上,小道孫義正見過帝君。”孫義正急忙重新見禮,一點高人的架子都不擺。
嘉靖更是高興,“道長在哪裡修行,又修得什麽道法?可否說與本帝君知道。”
“小道受業於終南山,師從終南隱士而不知名。修行古傳養生之術五禽戲有成,便下山雲遊四方。”孫義正也不敢胡吹,隻老實的回答。
“這古傳五禽戲,可有什麽靈異之處?”嘉靖立時精神一振,追問道。
孫義正搖搖頭,正色道:“帝君有問,小道不敢隱瞞,古傳五禽戲不過是養氣健體之術。除了使人延年益壽,便沒有其他特異之處。主清淨、無為、不爭, 恬退衝虛不損精氣,自然能有龜鶴之齡。帝君掌一界治世大道,不必在乎貧道的養生小道,其間差別實如雲泥。”
陶仲文今年七十九,他都驚的快跳起來。這孫義正真是人才,初見陛下竟然就能將馬屁拍的如山如海潮起潮落,簡直了不起啊。
“道長太過謙虛,越是如此,越是胸懷錦繡的高人。”嘉靖歡喜不已,饒是深沉慣了也露出笑容,“如此高人,竟然讓裕王這小子碰到,真是他的造化。”
孫義正心中一顫,都被裕王給說中了!
他急忙道:“不敢當,小道能碰到裕王,才是造化。否則的話,又如何能面見當世帝君真顏,實在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嘉靖點點頭,這才提到正事上,“對了,裕王托你所說的事,可是真的。”
“回稟帝君,裕王所說之言,都是發自肺腑。”孫義正這個時候,肯定要捧一捧朱載垕,“裕王自幼體弱,便尋到岔道這裡,求岔道傳授一些養生健體的小道。雖然裕王身為天潢貴胄,卻沒有半點架子,人品至誠至純。貧道為其所感,也就將五禽戲傳授於他。此次傳話,一是為了能面見當世帝君,二是受裕王孝心所感。”
聽了孫義正的話,嘉靖半晌不語。他對裕王的感情並不深,還不如景王更加熟悉些。若不是這兩年大臣經常提起,他都想不起來裕王這個小透明。
“裕成商號建立不過數月,已成天下商鋪巨擘。”嘉靖沉吟,忽而悖然道:“如此日進鬥金之巨利,他就這麽安心拱手送出?亦或者是,為了國本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