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學的推行,遇到的阻力不小,朱載坖在朝堂上一提出來,便得到許多大臣的反對。
只是朱載坖的決心極大,眾人的反對,並不能打消他的決斷。
別人不清楚,隻覺得朱載坖這是任性而為。可是朱載坖自己卻清楚,要想讓大明不落後,必須要將現有的制度改變,也必須將基礎科學發展起來。從而為大明埋下工業化的基礎,使大明直上一條未來幾百年都富強的道路。
為此,朱載坖也親自下詔,對於格物學進行了科普。
“格物之學,源起儒家。後人苦讀經卷,而不知格物之理,豈非可笑。格物者,致知也。若不能格物致知,則所學如空中樓閣。何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皆流於空談也。先聖有燧人氏,鑽木取火,教萬民以之取暖食熟食,豈是坐論而成?必躬親而試百千萬次,方得其法也。先聖有巢氏,築屋庇眾,教萬民以木石為屋遮風擋雨,豈是坐論而成?必躬親忍性竊視鳥獸,方得木石築屋之技也。先聖神農氏,教萬民稼穡醫藥,亦必躬親而試,屢為傷痛,方知其食藥之性,亦絕非坐論而成也……”
“……今格物之學,百業俱受其益。我大明繼往開來國勢日盛,豈可使先聖專美於前,而我華夏天朝兩千年而不出一聖人?”
沈一貫親自執筆,將朱載坖的詔書寫好。朱載坖命田義用印,而後發表於大明報頭版頭條。而朝廷的邸報之中,也全文附帶。
此時王守仁去世不過三十年,讀書人中,也有許多信奉知行合一道理的人。
朱載坖的一紙詔書,立時便在天下讀書人中,掀起了一場大討論。
一時之間,往大明報投稿之人多不勝數,使得沈一貫的壓力極為龐大。
沈一貫入宮,求見朱載坖。
朱載坖看到沈一貫的時候,對方的眼圈都是黑的。
“陛下,臣以為大明報一份報紙,已經不堪重負。每日裡投稿之人,多不勝數,而大明報的人手有限,終是誤事。”沈一貫訴苦,而後接著建議道:“不如多辦幾份報,以舒天下人議論之言。”
朱載坖點了點頭,沈一貫這是壓力巨大,有點受不了。他便想著將這些工作壓力分流出去,讓別人也辦報紙。
大體上朱載坖是同意的,只是他更知道輿論的重要性。這東西雖然是無形之物,但是關鍵的時候,可以頂得上千軍萬馬。如此重要的事物,不能操於外人之手。
“沈卿,朕知你壓力不小,開放報禁便可減輕壓力。”朱載坖用手指輕叩寶座扶手,“但此事重大,不可輕易開了口子。否則別有用心之人,以報紙喉舌而行詆毀之事,則天下人心易亂。”
沈一貫立時背後冒冷汗,他可沒想這麽多,一直以來辦大明報很是順風順水,更從來沒想過這一層。現在聽到陛下的話,他才知道自己是多受看重,但也同樣是在刀尖之上行走。不得不慶幸,自己以前可沒犯什麽過錯,否則現在就無法站在陛下的面前了。
“這、這……臣孟浪。”沈一貫嚇的不輕,急忙道:“既然如此,此議便作罷。臣實不知報紙竟有如許之危害,實在是草率,請陛下恕罪。”
朱載坖擺了擺手道:“開放報禁,也不是不可,只是要慎重一些。可設立新聞審查司,由你來負責。專門察控新聞之事,沈卿可寫個章程與朕,如不得傳謠、不得誹謗、不得弄假,諸如此類。只要做的好,便可對於大明有利。”
沈一貫這才松了口氣,躬身道:“臣明白了,將新聞之事做好,首先便須為我大明利益考慮。若是不利的,當使之不得刊登流傳。”
“正是如此。”朱載坖點點頭,“即使有些事情是真的,刊登出來,也只能使人心驚亂,頗為得不償失。”
“陛下用心良苦,臣不如也。”沈一貫接著道:“臣盡力而為,必不使陛下為難。”
朱載坖點頭道:“如此最好,報禁開放不可著急,大明報要先發行於大明各地,而後再開報禁便可。”
沈一貫立時明白了朱載坖的意思,“陛下放心,大明報為陛下與朝廷的喉舌,當為中流砥柱。”
看到沈一貫一點就透,朱載坖便放心了。如果輿論這東西被人掌握,那可真不是好事,會助長混亂造成極大損失。
沈一貫走後,朱載坖便沒了事情,伸個懶腰步出殿外。
正碰到李彩鳳前來,手中還提著一隻食盒,身後的女侍一臉惶恐,顯然是皇后不讓她沾手的過。
朱載坖對著李彩鳳一笑道:“皇后怎麽來了。”
“臣妾為陛下煮了雞湯,請陛下趁熱喝了。”李彩鳳笑道:“這可是臣妾找李神醫要的方子,熬製的藥膳。”
“李神醫連藥膳都會嗎,這可要好好嘗嘗。”朱載坖伸手接過李彩鳳手中的食盒,另一手牽住了李彩鳳的手,兩人一同進殿。
跟著皇后來的女侍很有眼色,當即便守在殿外。而田義也急忙出了殿,站於另一邊。
朱載坖與皇后兩人獨自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宮裡的人也知道,陛下並不喜被人打擾。
將食盒打開,朱載坖便聞到一股異常清香的味道。食盒中裝著一隻瓷罐,還有兩個瓷碗。
李彩鳳伸手取過一隻碗來,便用木杓舀了雞湯端與朱載坖。
“李神醫說,喝了這童子雞湯對陛下身體很有補益。”李彩鳳很是得意,自己也舀了一碗喝。
朱載坖點點頭,先撈了一塊雞肉。這年頭的土雞還是很香的,湯也夠鮮醇。很快朱載坖便喝完了一碗,便又舀了些。
然而他卻在木杓上面,看到了一小塊沒撈乾淨的八角。剛剛想甩在一旁,可是卻發現那根本不是八角,而是一片海馬頭。
海馬是補元氣壯腎陽的,湯裡放這東西,是對自己有所企圖啊。
“皇后,你看這是什麽。”朱載坖哭笑不得,將木杓放到了李彩鳳的眼前。
李彩鳳看清之後,臉色一下子就紅了,兩手都快沒地方放了。
“這是李神醫方子裡的藥材,臣、臣妾也不知道是什麽。”李彩鳳連說謊都不會,看她這樣子顯然是知道的。
朱載坖一算日子,已經過了李時珍所說的一年之期,不由得心中一熱。
便伸手拉住李彩鳳的手,對外間道:“擺駕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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