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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命》第308章 風雨歸人
禮舍崖坪上炊煙嫋嫋,轉眼十余日過去。

晌午時分,年輕人們暫停了各自的修行,聚至廚房用飯。

廚房裡那條長桌寬敞,可容十余人,是李學士二十年前親手刨製的,然而自長桌誕生以來,從未有過超過五人一起就餐的情況,可謂英雄無用武之地。

如今長桌已坐得滿當,李學士看在眼裡,心中慰藉,臉上也泛起了笑意。

飯桌上,長空破與茶小鈿相對而坐。長空破悶頭吃飯,時而抬眼瞪向對面,仿佛把對面的少女幻想成口中糧食,咀嚼得更加用力。

萬書生端著碗筷過來,見三妹表情不善,便挨到茶小鈿跟前,低聲問詢,“三妹為何如此火氣?”

茶小鈿眯著眼,輕笑道:“沒什麽。就是早上跟她開了一個小玩笑。”

“那不叫玩笑!我殺了你!”

長空破哢吧捏斷了筷子,似乎想起了什麽羞恥之事,漲紅了臉,憤然欲與她一決生死。

萬書生被嚇了一跳,連忙問道:“你做了什麽?”

茶小鈿咯咯一笑,盡在不言中。

這十多天來長空破除了觀星,就是與茶小鈿動手。每日至少打上三場,雙方互有勝負。

憑心而論,長空破一心向武,功力更加精純。可無奈她性格淳樸,比不得茶小鈿狡黠。交起手來,常受其誘騙,落入下風,乃至失手被擒,慘遭戲弄。

但交手的次數多了,再老實的人也養成了提防之心,漸漸茶小鈿也奈何她不得。想要走連峰鎖,只能被迫學些新功夫,再與她相鬥。

長此以往,兩人均有長進。

這也正是李學士所期望的。長空破武功雖高,臨敵經驗卻少,不知江湖險惡。茶小鈿一身邪氣,陰損招數層出不窮,正好堪做對手。而想讓茶小鈿學藝,必須要有人鍥而不舍的與她纏鬥,長空破韌性十足,可謂互補。

只是自從交手以來,兩人時時發生爭執,也不知關系究竟是好是壞。

萬書生左右看了看,明智的閉上嘴。他也吃過茶小鈿的苦頭,深知這小丫頭的陰狠,不敢輕易出聲。恰逢費九關端著菜肴自廚房轉出,他便求助地望過去。

費九關會意,將一盆青菜豆腐在桌上一墩,低喝道:“不要吵了,吃飯。”

長空破重重一哼,也覺得在飯桌上爭吵有失涵養,當下忍住火氣,決心在下午比試時找回顏面。茶小鈿冷掃費九關一眼,嗤地一笑,夾帶了濃濃的譏諷,薄唇微微開闔,似乎在說“狗東西”三個字。

這是她慣常的表現。無論費九關幹什麽,她皆看不順眼。公主不在身邊,令她更無所顧忌,閑下來時也會主動挑釁,找費九關麻煩。

費九關回瞪向她,兩人目光隔空交擊,充滿了火藥味,誰也不甘示弱。

萬書生乾咳幾聲,打圓場道:“吃飯,吃飯。小九,吃飯。”

說著他主動往費九關碗裡夾菜,感激地衝他笑了笑。

李學士不便傳藝,這段時間一直由他指導費九關練習隱空步。他脾氣甚好,頗有李學士之風,在其不懈努力之下,費九關總算將步法全部記熟。

練武之余他們也會一道來廚房替李學士打下手,二人一者隨和,一者磊落,彼此頗為投緣,相處時間長了,也自熟絡。

唯獨關浮沉坐在邊上,默默吃飯,對他們的吵鬧充耳不聞。

費九關望了他一眼,也自坐下。這些日子關浮沉只是獨坐養心,思索破境之法,並沒有學習任何三山絕技。

有時候費九關練習隱空步,他偶爾也會看上一眼,但始終沒有學的意思。隻言要等楊心回來,

不知究竟作何打算。李學士也不干涉,完全放任他行事。正喧鬧間,李學士忽然放下筷子。萬書生也似有所動,停箸看向外邊。

同一時間,院外天光陡然黯淡,仿佛霎時變成黑夜。狂風吹動,濃雲翻湧,乍有驚電疾走,伴隨隆隆雷聲滾落。轉瞬之間,一場暴雨傾盆降下。驟雨潑灑在地面上,升起濃濃雨霧,眨眼功夫便已看不清外面景色。

費九關感慨天威雄奇,讚道:“好一場陣雨!”

“不是。”萬書生盯著雨簾,肅然搖頭,“大伯回來了。”

費九關一凜,凝神細看,果見暴雨濃霧中依稀有一個人影。

那人影仿佛是禦風而來,飄忽無跡,眨眼之間已從遠方靠近。他的身軀越是靠近,越讓人覺得偉岸,好像是一座雄峰,壓得屋裡人喘不過氣來。

老人走到院裡,跨進了廚房,沒了濃霧遮掩,眾人方才看清楚他的容貌。

果然是楊心回來了!

他自暴雨中走來,身上卻不沾一絲水跡。黑發黑須披散,雙目隱於其間,卻如藏於陰雲中的冷月,偶爾露出,魄人心神。

不同於往日所見的瘋癲,也不同於南都夜話時的滄桑。如今的楊心舉手投足間威勢盛如淵海,並出一股視人命如草芥的森冷。仿佛他就是天威風雨,人間的一切對他而言皆不值得一顧。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楊心。是手擎魔刀,冷視天下英雄的仁舍執掌。

眾人為他氣勢所迫,皆起身行禮,縱然是茶小鈿也不敢放肆。楊心目光在屋裡掃視了一圈,點了一下頭,斂住氣息,費九關等人才覺胸中一暢,眼前人又變成了一個老人。

李學士露出笑容,殷勤道:“師兄,你終於回來了。你,你可曾用飯?”

“......沒有。”楊心顯然沒料到師弟第一句話會問自己這個,愣了一愣,老實回答。

“那快坐下。”

李學士將碗筷塞過去。楊心接在手中,居然順勢坐下,真的埋頭大吃起來。

他一邊吃,李學士則在旁數落,“師兄,你好興致啊!聽說你去往南都了?”

“見了嶽松岩。詳細的,等見到師妹再說。”楊心夾了一塊豆腐送入口中,頭也不抬道。

“你還敢見小師妹?你與她慪氣便慪氣,豈可在外面待這麽久?你可將師妹安危放在心上?”

楊心面無表情道:“憑她本事,自能唬住賀蘭按兵不動。你們不是無事嗎。”

李學士苦口婆心道:“你還說這種話。之後見到小師妹,你若還這般,小師妹定然還不與你甘休。你就不能服個軟嗎?”

楊心將飯碗放下,冷哼一聲,威儀甚隆,“我怕她不成!那個老妖婆。能奈我何!”

話音剛落,雲層中猛地閃爍起道道霞光刺破雨雲。被那彩霞一裹,屋外暴雨驟然消散,天日重新顯現,隻幾息的功夫,天地重歸晴朗。

楊心張了張嘴,咽下飯菜,望著外面的晴空。碧雲之上,彩霞仍未消散,如懸頂之間,虎視眈眈。

他默默端起碗,舉著示意眾人,“吃飯。吃飯。”

費九關等人在三山待久了,自然知道那彩霞是何人施為。均自噤聲,埋頭吃飯。

智舍山峰之上,精舍之內,一聲嘹亮鷹唳響徹,耳聽撲簌簌振翅聲,一隻白鷹落到窗外。

它自己用喙叼開窗戶,衝屋裡啾啾低鳴,斂翼俯首,甚是恭敬。

“高興!哈哈哈!高興!”

觀蓮快步奔上,作勢欲抱。白鷹咕咕兩聲,抖開濕漉漉地雙翼,撲騰躍入她懷中,惹得觀蓮嬌笑不止。一人一鳥宛如老友重逢,甚是親昵感人。

這白鷹高興自倚晴樓一戰後隨長空破二人回了三山,而後又在黃韻清與梅子雨之間頻繁傳遞消息。數月前梅子雨派它去往南都,留在了楊心身邊。如今楊心返回,也將它一並帶了回來。

屋內,柯一塵一襲月白長裙,懶洋洋斜靠在榻前。對窗邊的人鳥嬉戲她隻略略看了一眼,轉而望著外面放晴的天空,奇道:“婆婆,這雨下地好好的,你為何驅散?”

梅子雨雙手抱膝,縮在榻上,瞪了小徒弟一眼,沒好氣道:“誰許你這般廢話!今日功課做得如何了?觀蓮!傳令無主,罰二小姐今天不許吃飯!”

“誒?這,臭老太婆,我哪裡惹你了!”

她雖出言不遜,可梅子雨連揍她的心情都沒有,往榻上一躺,活像個生悶氣的孩子,厭惡道:“快滾快滾!都滾出去!莫要打擾老身清閑!”

柯一塵委屈地與觀蓮對視一眼,不明白為什麽剛才還好好的,說翻臉就翻臉,一邊往外走,邊囁嚅地問,“她是不是特別討厭下雨?”

觀蓮抱著白鷹,悄悄抿住嘴,眼睛彎成了月牙,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幸災樂禍。

白高興扭脖看向柯一塵,啾啾叫了幾聲,似在回答。

......

經過了剛才的尷尬,楊心在眾人眼中也不那麽可畏,氣氛暗暗松弛了不少。

楊心與李學士聊了幾句南都故人,李家及十九爺的近況,引得李學士感慨不已。

說話間他關注到桌上小輩,指著茶小鈿問道:“這個小丫頭是無懼調教出的傳人。師弟應該早已瞧出來了,你有何打算?”

李學士笑眯眯道:“同為義舍,與阿破正相配。”

楊心想了想,讚同道:“確實如此。她便交給師弟了。”

長空破與茶小鈿相視一眼,彼此都不情願,俱是悶不做聲。

楊心看向費九關,臉上浮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容,“九關,你又學了什麽?”

費九關忙答道:“晚輩方學了鳴鸞隱空步,尚未純熟。”

楊心眉頭一鎖,笑意也淡去,“你上山幾日了?”

“已有十四日。”

“太慢了。”

費九關低下頭,又羞又愧。身在這三山之中,與同齡俊傑一起學藝,令他深感壓力。且不說萬書生這等率先踏入天地境的世之英傑。縱然是關浮沉偶爾旁觀,也能一語點出他武學上苦思良久的問題。

他誠懇道:“晚輩愚鈍,令前輩錯愛了。”

觀他表情燦然,似有心灰之兆,楊心搖搖頭,“資質乃天生,難道資質不佳者便不能練武了嗎?”

他一指李學士,“你來此十日有四。當知他身份,也當知道他弟弟是誰。”

“是火帥,李秋年李元帥。”

“他們李家代代,凡有兄弟二人者。其中必有一人天資極高,舉世罕見。另一人則全無資質,斷無習武之才。百余年來,代代如此,從未斷絕。”

眾人還是第一次聽說李家竟有這種奇事,無不瞠目。茶小鈿眼珠一轉,恍然道:“哎呀。難怪香海一點武藝也不會,原是才能全被她那狗兄長佔去了。”

楊心繼續道:“但他這一代,卻有兩人俱是天地頂峰。你可知哪一個是天才,哪個是庸才?”

費九關猶豫片刻。李學士武功雖深不可測,但火帥李秋年自第二場山河局起,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火帥之名震懾賀蘭數十年,是他師父周蠻此生最敬佩之人,想來比之兄長隻強不弱。

他望向李學士,“莫非先生天賦不佳,全靠了後天努力才有今日?”

李學士笑呵呵捋須,眸中隱有晶瑩,“錯了。我是資質高的那個。”

“啊?”

費九關不禁失聲。如此說來,竟是李秋年全無習武之才。一個庸才,又怎能成就火帥之名?

李學士溫言道:“吾弟秋年雖資質不佳,但素有匡扶社稷之志,以洪武萬民之心為心。於武道一途,其意刻苦堅韌,種種努力,我這個做兄長的遠不如也。”

末了他悠然長歎,“也幸得吾弟愚鈍,未蒙師父垂青,沒能拜入三山。才免去了我李家做那不忠不義之人。只是苦了吾弟獨撐大局,大業未竟而命喪沙場,吾心愧也!”

說著他雙目微闔,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

費九關感於李秋年之事跡,胸中熱血翻滾,朗聲道:“費九關明白了!九關日後將時時以火帥自省,勤加練習,不敢懈怠!”

楊心欣慰點頭,沉吟片刻,忽地喚道,“書生。”

“啊?大伯有何吩咐?”

“以後你同他打。不可手下留情。”

“啊這......”萬書生不知其意,頓時愁眉苦臉。他以讀書人自居,素來不喜動武,更不願與費九關大打出手。

楊心語重心長道:“你資質雖然不佳,但勝在鬥戰嗅覺敏銳。一個人呆練,這輩子也練不出什麽名堂。臨陣時細細琢磨,方能有所精進。”

費九關眼前一亮,明白了楊心的用意。望向萬書生,眸中充滿昂然鬥志,看得萬書生背脊發涼。

“你呢?”

楊心最後看向關浮沉。自從他進屋,就察覺關浮沉目光片刻不離自己,顯然是有話要說。

關浮沉放下筷子,認真道:“我在等前輩。”

“等我作甚。”

關浮沉深吸一口氣,“我想學魔刀。請前輩傳授。”

眾人皆愣住。李學士無聲歎了口氣,暗暗閉上了眼,心想果然如此。

楊心眸中露出意外之情,盯了他一會兒,緩緩搖頭,“你不能學魔刀。”

關浮沉不再言語,離開座位,默默屈膝下拜,就此不起。

費九關不忍好友如此,起身長揖道:“前輩。晚輩若想學,不知可否傳授?”

他雖不知關浮沉為何執意要學魔刀,但既然其有所願,自己就當全力助他如願。楊心若能將魔刀傳他,他亦可轉授關浮沉,令雙方皆不為難。

楊心深望他一眼,依舊搖頭,“你亦不能學。”

李學士歎了一聲,開口勸道:“此乃凶煞之術,違逆天道,練者必亡。你們大好年華,沿循正途未來無可限量,何苦舍本而逐末,棄正而行險也?快快起來,三山諸般絕學你等此生尚不能窮盡,此事勿複再提!”

費九關轉而看向關浮沉。關浮沉神色平靜,沒有絲毫動搖,仍拜於地,“晚輩知其凶險。然無魔刀不能成事。縱萬劫不複,晚輩也願坦然受之。懇請前輩成全!”

李學士素來仁厚,見他如此苦求,不禁起了躊躇,沉吟道:“師兄,你看......”

楊心抬手阻住他的話。隻靜靜看著關浮沉,不知心裡在想什麽。

屋內一時靜默。眾人皆等待楊心的回答。

費九關至此已隱約猜到魔刀恐怕與關浮沉的傷勢有關。他攥緊拳頭,暗暗決定,倘若此事不成,當前往智舍與一塵商量。若尋不到個辦法,就算陪著關浮沉走遍天下,也要另尋解救之法。

良久之後,楊心手扶桌面,撐身站起,舉步向外走,淡淡道:“關浮沉,你隨我來。”

關浮沉倏然抬頭,眼中泛起希望,連忙跟上。

二人一前一後,在余人目送之下,慢慢離開院子,向蒼翠的山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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