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軒坐在酒樓二層,在靠窗戶處選了一個位置,叫了兩碟花生米,一壺老茶,白玉笛放置在桌子邊緣。
舉杯慢飲一杯老茶,神遊物外,目光卻是無意識的掃視著周圍,不遠處的驛站人群進出,都在白軒眼底下展現。
上官羽鈴來到白軒身邊,在白軒正對面坐下,輕聲道:
“我問清楚了,趙王妃燕林死狀與之前幾個遇害者相同,都是紅眼全屍。”
白軒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看來這水卷了一個好大的浪啊!”
上官羽鈴疑惑,問道:“九爺這話何意?”
“小爺我雖然不知道這風起何處,但這趙王妃之死,卻是把他的目標暴露了出來。”白軒抿了一口茶水,悠悠說道。
上官羽鈴順著白軒的思路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九爺你的意思是,對方的目標是皇宮?”
不待白軒說話,上官羽鈴自顧自的分析起來:“先前死的人是故布疑陣,而真正想殺的人是外邦使臣祺哥勒和趙王王妃燕林!”
白軒不可置否地搖搖頭,目光又瞟向窗外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還算不笨,不過你隻說對了一半。”
上官羽鈴皺眉,看向白軒,眼中滿是疑問。
白軒見此,無奈的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上官羽鈴道:
“我且問你,若是故布疑陣,為何要一十九人之多?就算對方嗜殺成性,難道不怕暴露的過多而打草驚蛇嗎?”
上官羽鈴漸漸沉思起來,只聽白軒又道:
“還有,如果這趙王妃和祺哥勒是對方要下手的目標,那麽這能給對方帶來什麽好處?”
上官羽鈴糾結了一會兒,絲毫想不到新的線索,看白軒那依舊慵懶的樣子,也就索性放棄了。
白軒摸了摸頭髮,發現發髻有些歪了,索性摘下發簪,一頭白發披散而下。
“這一十九人的死絕對有著某些共同特點或規律,而這些特點或規律,同樣適應在祺哥勒和趙王妃身上。”
上官羽鈴被白軒散發模樣又一次驚豔了一把,但白軒的話令她立刻回過神來。
“九爺你的意思是……趙王妃和祺哥勒不是被主要針對的人?”上官羽鈴心中一跳。
見白軒笑而不語,上官羽鈴心底暗暗思索:若是這麽說的話,這案子背後隱藏著的,不是自己這種級別能動的,看來得去見見師父了。
白軒忽然拍了下桌子,目光又似乎神遊一般看向窗外。
上官羽鈴抬頭看向白軒,目光中帶著疑問。
莞爾一笑,白軒道:“給我說說大周目前的局勢。”
上官羽鈴皺眉:“這些年你都沒有注意過嗎?”
“若是注意了,我就活不到現在了!”白軒冷笑一聲,旋即默然不語。
上官羽鈴也不想在深究,以免惹禍上身。慢慢給白軒訴說大周近年來的局勢。
左師死後,周恆帝下詔,封左師為安世侯,同時,白軒入住左師府。
之後三年裡,外邦遼國、金國、魏國三國厲兵秣馬,雖無大戰,但小紛爭不斷。
這些年來,大周與外邦的矛盾越來越尖銳,但現在正值寒冬,大周域外冰雪封路,對外邦來說極為不利。
因此,遼國派出使者來到大周試圖談判,而大周內憂越發嚴重,兵權分散的太開,無法及時收攏到手中。而這一談判,正是兩國之間最想看到的。
遼國更想借此機會使兩國和親!然而周恆帝始終沒有表態,
最後拖延至今,使臣祺哥勒死於非命。 白軒目光深邃,沉思:周恆帝現在也有七十多歲了,說句不好聽的,就是隨時可能咽氣的那種。
太子的位置還沒有確定,三王之間的權勢遍布朝堂,生生分割成三派明爭暗鬥,糾纏不休。
“上官姑娘,你去查一下祺哥勒這些時日的行程,這些日子吃了什麽喝了什麽,包括在哪兒方便,什麽時候,我都要一清二楚。”
白軒白發披散在肩膀上,與這白衣相得益彰。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上官羽鈴感覺白軒語氣中有些雷厲風行,威嚴不可抗拒。
“是,九爺!”九爺既然都吩咐了,上官羽鈴急忙抱拳離開。
白軒目光又掃向驛站前的一個年輕人。
年輕,眉目之間含有威嚴,白軒一眼看出他身上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
似有所覺,年輕人看向白軒的方向。白軒驚訝對方的敏銳,微微衝對方點頭示意。
而那年輕人也微微點頭,轉身進了驛站。
“小二,結帳!”白軒丟下幾枚銅板,拿起玉笛離開酒樓。
正值晌午,街道上倒有不少人,不時的被撞一下。
忽然,白軒眼前一亮,看到一個賣面具的攤子。
一隻上白下黑的面具吸引了他的注意。
似哭似笑,顯得詭異異常。白軒拿起,往臉上一蓋,披散的白發更是襯托了這份詭異。
“這個怎麽賣?”
攤主是個老頭子,見有客人,眉開眼笑。
“客官好眼力,這個比別的稍微貴了點,十五錢。”
白軒摸向腰間,忽的一怔,旋即尷尬的笑了笑:“出門急,忘記多帶些錢兩,抱歉。”
摘下面具放回原位,正要離去時,卻不想一道聲音響起:
“既然這位公子喜歡,那錢就由我家公子代付了。”一個女侍從走了過來,對攤主說道,同時扔下了一塊銀錠。
“多了。”白軒皺眉道。
女侍從說道:“我家公子說了,願意交公子這一個朋友。”
白軒重新戴上面具,讓人看不出喜怒。
“有些便宜了。”
女侍從笑道:“當然,我家公子也不認為這點錢就可以交到朋友,只是希望以後有機會能成為最好的朋友。”
面具露出的眼睛看向女侍從,令她有些心顫。
“呵,既然想交個朋友,那就露個面出來。”
女侍從正要說話,又有一人走來,道:“我家公子說了,還不到見面的時候,不過要不了多久,就會見面的!”
這人白軒還是有點印象的,就是之前在驛站看到的那個年輕人身邊的隨扈侍衛。
白軒低頭,若有所思,許久之後才道:“告訴你家公子,不是一路人,還是不要走一條道上好。”
說完,轉身離去。
侍衛和女侍從相視一眼,回去稟報去了。
“哦?”年輕人輕搖紙扇,目中含光不吐。
“他這是猜到了我的身份啊!我卻連你是誰都還不清楚呢……”
“屬下這就去查!”身邊侍衛趕忙道。
年輕人微微點頭,喃喃自語:“還是不要出大亂子好。 ”
天色漸晚,回府途中,白軒路過緝查司,面具上露出的眼睛打量著緝查司的門面,門口站著兩捕頭,大門緊閉,使人好奇門後的場景。
“吱——”門突然開了,上官羽鈴走了出來,看向周圍,一瞬間與白軒的目光對上。
上官羽鈴先是一愣,待看到那一頭白發時,立刻反應過來,急忙跑了過來。
“真是巧呢!正要去找九爺,沒想到九爺就在門口。”
白軒輕笑道:“真是巧啊!”說罷,便走向緝查司,上官羽鈴前面帶路。
緝查司中各個捕頭各司其職,顯得極為忙碌,有不少人看到白軒,尤其那一頭白發時,皆是一怔。
上官羽鈴帶白軒來到一間屋子,文案上擺滿了卷軸。
“九爺,相關的內容都在這裡了。九爺是要現在就看嗎?”
白軒擺手,摘下面具道:“不急,先驗屍!”
上官羽鈴看著白軒,認真道:“驗屍怕是有些麻煩,茲事體大,我做不了主!”
白軒看著她,不說話。
上官羽鈴也看著他,也不說話。
兩人距離不過幾尺,過了許久,白軒突然走到上官羽鈴跟前,上官羽鈴依舊不退不避看著他。
白軒湊到上官羽鈴耳邊,嘴巴呼出的熱氣吹到上官羽鈴的耳朵上。
刷的,上官羽鈴感覺到臉上的滾燙。
“做不做由你,小爺我實在沒功夫和你們扯皮,時間不多了!”
時間不多了!
上官羽鈴瞬間清醒過來,惱怒的瞪了白軒一眼,轉身離去。